楚銘的喉嚨像被冰棱刺穿，冷氣順著氣管灌入肺葉。
他眼睜睜看著天花板上的黴斑扭曲成骷髏形狀，後頸處粘稠的觸感正沿著脊椎緩緩爬動——那團東西又來了。
這是第七個被鬼壓床的夜晚。
他拚命轉動眼球，餘光瞥見床頭電子鍾泛著幽幽藍光：3:33。
每次都是這個時間，分秒不差。
冷汗浸透的睡衣緊貼在後背，某種腐爛水果的甜腥味在鼻腔炸開。
\"滾開！\"他在心裏嘶吼，舌頭卻像被縫在牙床上。
突然，左眼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視網膜上爆開無數青色光點。
視野驟然清晰，他看見一隻灰白的手正從自己胸口鑽出來，指尖滴落的黑血在床單暈開墨菊般的痕跡。
\"叮！\"
金屬相擊的脆響在耳畔炸開，楚銘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氣。
月光透過紗窗在地麵投下蛛網般的裂紋，而那隻鬼手正懸在離他鼻尖三寸的位置，被突然浮現的金色鎖鏈牢牢纏住。
\"通靈之眼已激活。\"機械音從顱骨內部震蕩開來，\"檢測到初級怨靈，建議立即淨化。\"
楚銘捂住左眼後退，指縫間漏出的金光將鬼手灼得滋滋作響。
鬼手突然化作黑霧消散，床頭櫃上的招財貓擺件\"啪\"地裂成兩半。
他這才想起，這擺件是三天前在舊貨市場買的——正是從那天開始，夜夜驚魂。
晨光初現時，楚銘已經站在七裏巷13號的老舊單元樓前。
牆皮剝落的外牆上爬滿爬山虎，三樓陽台的晾衣繩掛著件褪色紅睡衣，在晨風裏晃得像吊死鬼的舌頭。
手機論壇裏三十七條關於這裏的鬧鬼帖，最新一條是今早五點發的：302室又傳來女人哭聲。
\"後生仔，莫要往裏闖。\"生鏽的鐵門\"吱呀\"一聲，穿太極服的老頭捏著紫砂壺攔住去路。
老人渾濁的眼球盯著楚銘左眼，\"這樓裏不幹淨，上個月搬來的小夫妻，半夜看見紅衣女鬼在廚房磨菜刀。\"
楚銘嗅到老人身上濃重的檀香味，目光掃過他腰間銅錢串：\"張大爺是吧？
我是民俗協會的......\"
\"民俗協會？\"老頭突然激動起來，枯瘦的手指抓住他手腕，\"你們這些讀書人懂什麼！
昨夜李嬸家的佛龕突然流血淚，我貼的鎮宅符全成了灰燼。\"他扯開領口露出焦黑的護身符，\"看見沒？
開過光的！\"
爭執聲驚動了二樓住戶。
穿碎花睡衣的胖女人慌張探出頭，手裏念珠\"嘩啦\"散落樓梯間。
當她看清楚銘的麵容，突然發出刺耳尖叫：\"他眼睛！
他的眼睛在發光！\"
楚銘下意識捂住左眼，指縫間流瀉的金光將樓梯拐角的蛛網照得纖毫畢現。
李嬸連滾帶爬縮回房間，防盜門撞擊聲在樓道激起重重回音。
張大爺倒退兩步，紫砂壺\"砰\"地摔碎在水泥地上，褐色的茶漬蜿蜒成奇怪的符咒形狀。
寒意順著腳踝攀上脊背。
楚銘忽然發現，那些飛濺的茶葉竟在積水裏組成眼睛圖案，而每隻\"眼睛\"的瞳孔都朝著302室方向。
左眼又開始灼痛，他看見黑氣正從302的門縫裏滲出，像無數條扭動的蛆蟲。
\"您見過這個嗎？\"楚銘蹲下身，手機屏幕上是論壇裏流傳的紅衣女鬼照片。
照片角落有團模糊黑影，他此刻才看清那是把生鏽的斬骨刀——和302室窗台上晾著的那把一模一樣。
張大爺突然劇烈咳嗽，痰盂裏泛起血沫：\"造孽啊...那姑娘是半年前跳樓的，肚子裏還懷著八個月大的孩子......\"他布滿老年斑的手顫抖著指向天花板，\"每逢陰雨夜，總能聽見嬰兒哭聲在管道裏爬......\"
驚雷炸響，暴雨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
楚銘左眼的金光突然暴漲，302室的門牌在視野裏化作血色。
他清晰看見門把手上凝結著黑色手印，那些手印的大小，分明屬於不同年齡的人。
\"您知道嗎？\"楚銘擦去眼角滲出的血絲，金色瞳孔在陰影中明滅不定，\"真正的惡鬼，往往穿著活人的皮囊。\"楚銘的指尖剛觸到302室門把手，鐵鏽碎屑突然化作血珠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