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下達了什麼命令,反正等他稍稍有了神智時,便看見匆忙進宮的外命婦們已經跪在地上大聲嚎哭了,好像是她們自己死了親娘親閨女似的。

巢國公老夫人等親近的內眷看過袁皇後的遺容後,皇帝便命人封上棺槨,一顆釘一顆釘地釘死,他站在邊上,聞到的是千年沉香木沉澱下來的香氣,連一絲一毫袁皇後的氣息都聞不到了。

他心生惶恐,跌跌撞撞地趕到袁皇後臨終前睡的大炕。

巫飆心驚膽戰地看著皇帝躺到炕上,他想說那張炕不吉利,有晦氣,但看著皇帝迷茫的臉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一瞬間,他以為閉著雙眼的皇帝也跟著袁皇後去了。

本來定在初八開朝的日子,因為袁皇後的緣故而罷朝三天。

朝臣們都不報希望了,以為皇帝鐵了心會封寧貴妃為新任皇後,因為皇帝罷朝的這三天一次都沒去靈堂,而且,十一這天開朝議事,皇帝第一句話便是:“皇後素來賢惠仁慈,愛民如子,此又正當新年,為皇後走得安心,朕特許民間在一月內辦完喜事,又,元宵燈會照常舉行。”

大臣們的玻璃心終於碎了。

這還不夠,寧玉貴因檢舉某貪官有功,皇帝升了寧玉貴的職,寧玉貴邁著顫顫巍巍的步子,得以又站在朝堂之上。

無數人都在心裏詛咒寧玉貴,走路摔死,開門碰死,喝水嗆死,吃飯噎死,五花八門的死法,寧玉貴有一千條命也不夠死的。

而正當寧玉貴春風得意馬蹄疾時,彈劾的奏折紛紛飛到皇帝案頭,其他的也罷了,不過是揪著寧玉貴的小錯不放,純屬膈應而已,其中一條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寧玉貴在前兩年的春闈裏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用一句話總結就是,科舉舞弊。

這個事一揭露出來,便引起無數雪花般的彈劾,禦史們卯足了勁兒要把這個案子給坐實,拚命地尋找線索和證據。

“表哥,寧玉貴今天在上朝時,被禦史們輪番圍攻,氣得暈倒了,回去後便聲稱病倒了,拒不見客。”王淑媛開心地道。

“哼,這點小打擊都受不了。”薑明宣諷刺地笑了。

“表哥,下一步咱們怎麼做?證據什麼時候擺出來?”王淑媛笑道。

“不用擺證據,他們自然會查到的。”薑明宣的眼神冷靜得可怕。

王淑媛還有遲疑:“那,如果陛下包庇寧玉貴怎麼辦?”

“陛下怎麼會包庇他呢?媛媛,你還是看不懂人心啊,皇後剛去世,陛下便急著把寧玉貴提上來,就是想高高捧起他,再讓大臣們一起重重地摔!”

王淑媛微愣,細細一想,恍然大悟。

她雖然開始厭惡薑明宣了,但當真佩服他的心智和智謀,所以才沒有一腳把薑明宣踢開。

薑明宣咳嗽幾聲,問道:“媛媛,今兒有元宵燈會,你也悶了許多時候了,我跟寶珠說好了,你們今晚一起去看燈會,我叫侍衛護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