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皇後淡淡道:“世子妃,晌午在宮裏吃罷,本宮很久沒和人一起用膳了。”
薑明月心尖一疼,眼淚差點落下,點點頭道:“好的,娘娘,臣媳求之不得,聽說禦膳房的大廚很厲害,臣媳在宮裏也就隻吃過認親那天的兩頓飯,礙著人多,都不敢吃呢,今兒我若是吃多了,娘娘千萬別笑話我。”
袁皇後笑眯了眼:“到我這兒沒那麼多規矩,隨便你吃,誰笑話你,我打誰板子。”
薑明月跟著笑了起來。
用過午膳,薑明月逗留到即將天黑才出宮。
淩霄命人掌燈,一盞盞琉璃宮燈掛在殿簷下,晶瑩透亮,煞是好看。
晃眼看見一身明黃走來,淩霄趕忙進去通報袁皇後。
皇帝進來時,便看見袁皇後主仆倆跪在地上——自從袁皇後上次吐血之後,皇帝幾乎晚晚過來陪著,監督她吃藥,守著她睡覺,她攔不住皇帝的腿,不想鬧得人盡皆知,於是常常在這個時候把伺候的人撤掉。
皇帝冷冷盯了眼淩霄,淩霄頭皮發麻,這兩位主子一個不讓自己通報,一個讓自己招子放亮些,皇帝來了要及時通報。她是左右為難,所以是,今天通報,明天不通報,一個換一個的來。
結果她變成了破風箱裏的老鼠,兩頭不討好啊。
皇帝親手扶起袁皇後,牽著她的手走到炕邊:“你身子骨差,不要講究這些虛禮,地上涼。”
“禮法不可廢,臣妾從心裏尊敬陛下,行的並非是虛禮。”袁皇後誠懇地說道。
皇帝啞口無言,將她摁在炕上躺下,揚聲命巫飆喚人燒炕。
袁皇後連忙阻止:“陛下如此為臣妾興師動眾,臣妾惶恐。”
“靜姝,你是朕的皇後,是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那些太監們伺候你是他們的福氣。不要去管這些了,看你的手,真涼。”
他將袁皇後的手捧在自己手裏搓暖。
袁皇後淡淡蹙眉,老生常談地勸:“陛下應以國事為重,臣妾並無大礙。”
淩霄奉了茶,端了湯藥,識相地退了下去。
快死了,還叫沒有大礙?皇帝心口像被挖了一塊,鮮血淋漓:“靜姝,在朕心裏,國事沒有你重要。”
袁皇後驚慌失措,要跪地磕頭。
皇帝一把將她抱進自己懷裏,眼角濕潤。
年輕時,他曾以這句話為玩笑話哄她開心,她為他撫箏,如今他發自內心地說出這句話,可她卻那麼害怕驚恐,好像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一樣。
如果這是上天的懲罰,那麼他感受到了懲罰的沉重。
“靜姝,朕不會再說這話了。”過了很久,皇帝才把喉頭哽咽壓製住,淡然地說道。
袁皇後明顯鬆一口氣。
皇帝親口試了湯藥的溫度,示意她一口喝下去。
她也沒拒絕,接過藥碗,卻是一口一口地喝,慢慢品嚐湯藥的苦味。
她苦在口中,他苦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