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冬日道路難行,她們來時已臨近傍晚,當日趕回府已不可能,隻有在寺中借宿,住處仍是沈氏在世時萬安寺送的客房。
薑寶珠確實有些發燒,一碗藥灌下去,那張布滿驚恐的臉漸漸變得平靜,隻眉頭蹙緊著。
薑明月給沈氏續點長明燈,她望著那跳躍的燈火,默默道:母親,我能有重生的機會報仇,是你在天上守護我麼?
回答她的隻有拂麵而過的北風。
薑明月歎口氣,她本來打算就讓薑寶珠和王姨娘活在“欺君之罪”的陰影裏算了,但是她們偏偏作死招惹她,招惹薑老太君,那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薑明月靜靜地把心事告訴沈氏,在心裏念完,她再看一眼長明燈,和白龍回廂房。
行至半路,空中突然傳來一聲粗噶的叫聲。
薑明月正在想心事,不妨這一叫,嚇得低呼一聲,緊緊抓住白龍的手。
白龍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提起燈籠朝樹上照。
“啊!”白龍嚇得丟了燈籠,燈籠立刻著火,燒成灰燼。
“怎麼了,白龍?”薑明月穩定心神後,又見白龍這般,緊張地問道。
白龍回神,思及那樹上的影子,低聲道:“樹上有人。”又大聲喊道:“誰?誰在樹上?”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薑大姑娘怕成這般,莫非是做了虧心事?”男子戲謔的聲音從樹上傳下來。
薑明月一愣,眼睛適應黑暗後,借著月光,果然看見樹上有個人影,那聲音除了衛世子孟長珺沒有旁人。
“漫夜靜謐,你冷不丁出聲,我才會嚇著了。衛世子倒是好雅興。”薑明月反諷回去。
孟長珺雙手交疊在腦後,仰麵躺在光禿禿的樹枝上,臉麵朝南,正是月亮的方向。這也罷了,那樹枝上結了厚厚的一層冰,還有不少冰棱從樹枝上垂下。
如此賞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神經病罷他!
“我以為薑大姑娘毀了親妹妹的容貌,會心中有愧呢,原來你心裏沒鬼啊。真真是,人至毒則無敵。”衛長珺邪魅地勾了勾唇角,目光終於舍得從月亮上移到薑明月的臉上。
白龍得知孟長珺的身份之後,臉色僵硬,聞言臉色發白,孟長珺怎麼會知道山腰上的事?他泄密出去,薑明月的名聲就完了。
她朝薑明月看去,眼中泛著冷光,要不要殺了他?
薑明月按了下她的手,嘴角苦笑,她前世被關在薑太後的寢宮時,曾聽薑寶珠說過,孟長珺一直有袁皇後的鐵甲衛護身,白龍對上鐵甲衛,恐怕是自尋死路。
孟長珺似乎能感受到白龍身上的殺氣,冷嘲道:“小姑娘,你沒聽過什麼叫做螳臂當車,什麼叫做蚍蜉撼大樹麼?”
他朝白龍輕輕一瞥,眸中寒光乍現,旋即眯眸,再度看向薑明月。
孟長珺身上瞬間流瀉的殺氣讓白龍全身僵直,她握緊腰間軟劍,準備隨時抽出來對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