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月微眯眼,在薑寶珠下手推霍玉真入湖水中前,她跟薑寶珠的關係一直親如同胞姐妹,薑寶珠總是能在她冷漠以對的時候淚水盈盈地說“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帶到下一輩來”。
她信了,但後來她才知道,“上一輩的恩怨不應該帶到下一輩來”的下一句是“下一輩有下一輩的恩怨”,“庶女”二字跟了薑寶珠一輩子,她也恨了薑明月一輩子。
薑明月是個極度缺乏人關愛的人,尤其是生父涼國公的忽視冷漠讓她很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對所有對她好的人真心以待,而薑寶珠正好利用了她這一點。
薑寶珠看見薑明月,連忙麵帶愁容地上前見禮,溫溫順順的樣子:“姐姐。二弟也在啊?”
薑明度抱拳笑道:“二姐姐好。二姐姐這般行色匆匆,怎麼了?”
薑寶珠猶豫地看了眼薑明月,薑明月卻沒有像以前一樣的解圍,她隻好支支吾吾道:“姨娘身子骨傷了,我去探望她。”
薑明度恍然大悟道:“原來二姐姐是去王姨娘的院子啊。”
薑明月暗笑,薑明度受二叔薑如林親自教導,說話很有技巧,他不說“淩煙閣”,非說“王姨娘的院子”,在本就對“庶出”和“小妾”等字眼上有心結的薑寶珠心上插一把刀。
薑寶珠輕輕點頭,垂了眉眼,瞧著有幾分委屈的模樣,雖不說話,卻是在無聲控訴薑明月心狠,把她姨娘害成那樣。
若是以前,薑明月隻會認為薑寶珠是在她和王姨娘之間左右為難。
薑明月攜了薑寶珠的手笑道:“妹妹還是不要去探望王姨娘了,雖是你生母,卻不過是個妾,地位下賤,與你有主仆之分。有空去探望她,不如多去關心下老太君,你可是老太君的正經孫女呢,昨兒晚上老太君半夜醒來,還問起,似乎很久沒見過珠丫頭了。”
薑明度一雙眸子亮晶晶地望著薑明月,這是薑明月頭次當場給薑寶珠難堪。
薑寶珠難以置信地抬起眼,因太過吃驚,連眼底的那一絲怨恨都沒來得及掩藏,旋即低頭哽咽道:“姐姐明知老太君不願見我,我……那是生我的姨娘,我知姐姐惱姨娘,但上一輩的恩怨是上一輩的事,不應該帶到下一輩來……”
“是啊,我知道,”薑明月悍然打斷薑寶珠的話,義正言辭地說道,“王姨娘買通我的丫鬟下毒謀害老太君,還買通乞丐裝成劫匪想要害我,害我不成又讓刺客來殺我,最後又逼死白芷,死無對證!”
薑寶珠張張嘴,薑明月再次堵住她的話,盯著她又恨恨地道:“唉,她連父親的親生母親都敢害,這般狼心狗肺的賤婢心腸著實毒辣!我不是惱王姨娘,而是恨王姨娘,恨不得她立時抽筋剝骨,千刀萬剮才能解恨呢!妹妹放心,我不惱你,你是我親妹妹,咱們一個爹生的,隻不過姐姐有句話要勸你,王姨娘乃世間毒婦之首,你是她生的,卻不是她女兒,而是她主子,她心中說不得對你也存著恨意,哪天想不開拿你下手,那可就晚了。”
薑明度為薑明月話中的信息而吃驚瞪眼,眼眸中燃燒起怒焰。
薑寶珠淚珠子滾滾落下,哭得跟王姨娘一樣美,低頭抿著唇不說話,半晌後等不來薑明月的憐惜安慰,忍不住帶著鼻音辯解道:“姨娘她不是那樣的人,想是姐姐有誤會……”
薑明月冷笑,薑寶珠不是說她永遠不會插手她和王姨娘之間的恩怨麼?她主動在薑寶珠麵前“詆毀”王姨娘,薑寶珠“中立”的立場就動搖了。
薑明月再次打斷薑寶珠的淚水盈盈,冷漠地看著薑寶珠哭得可令男人驚心動魄的美顏,淡淡道:“白芷的話曆曆在耳,妹妹,你莫被王姨娘蒙蔽了。唉,罷了,王姨娘對你殷勤備至,遠超一個奴才對主子該有的態度,自詡是你的親娘,嗬嗬,她倒是忘了,你的娘可是我的生母,姓沈,而非姓王呢!怕是她在你麵前說是我給老太君下的毒呢,你反駁我的話,莫非是聽進了王姨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