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墨停下腳步，回頭道：“怎麼了？”
五鳳弓腰歇了口氣，適才道：“昨日姐姐去了四哥的月桂軒，卻突然不見了，害我好找。”
沈惜墨笑容溫婉，解釋道：“昨天我想起來，要教元郎識字，才急急忙忙的走了。聽你和你四哥聊的正歡，沒忍住打擾，倒教你難過。”語畢看了她一眼，又道：“可是怪我未能知會一聲？”
“怎麼會呢？惜墨姐姐，我就是想問問嘛！”五鳳挽著沈惜墨手臂，憨笑道：“要不今日再同我去看四哥，我四哥也正歡喜，難得有人去看他，還一直問我惜墨姐姐你什麼樣的人，聽我一說，更想見了。”
沈惜墨嘴角微翕，遲疑問：“他不認識我嗎？”
“嗯？”五鳳聽著不由一怔，覺得這話問的有些奇怪，覺悟過來又笑道：“惜墨姐姐是問四哥知不知道你吧？”
沈惜墨心思婉轉，點點頭。
“四哥他是三年前才認祖歸宗回到我們蕭家，一回來卻閉門不出，對外界之事不予理睬，所以他並不知大哥有個未婚妻，更不知惜墨姐姐你了。”
沈惜墨嘴角一翹，有絲冷意，撥了撥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笑容有些僵硬：“既是如此，我和你就再去看看你四哥吧！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啊！”五鳳笑的開懷，拉著沈惜墨的手轉了方向往蕭四郎那去。
沈惜墨叫蘇月先回去，不必跟著自己，隻單獨和五鳳前去。
再次來到這長滿月桂軒的院子，卻見門扉緊閉，五鳳喊道：“琳琅，錦繡，快開開門。”敲了幾聲，她轉臉對沈惜墨道：“四哥這隻有兩個丫鬟伺候，每次來都嫌人少，我正想去祖母那替四哥求情，討要幾個丫鬟過來，但又怕惹祖母不快。”
沈惜墨有些吃驚，她剛來，蕭老太太就撥了五個丫鬟伺候，蕭元郎那更是有十來個小丫鬟，相比較，蕭四郎住的地方真不像蕭家的少爺。
正出神想著，聽到開門的聲音，半張清麗文秀的瓜子臉探出來，是蕭四郎的丫鬟錦。，她一見到五鳳，掩開門扇，緊張道：“五小姐快去看看，昨天開始，我們四少爺就發高燒，可怎麼辦？”
五鳳心裏一緊，嗔道：“你真是糊塗，和四哥一起不告訴我，我要是不來，還一直打算瞞著嗎？”五鳳變了臉色，生氣道：“要是四哥有什麼事，看我收拾你。”五鳳一麵大聲吩咐，一麵朝裏走。
“四少爺不肯啊，這三年不管什麼病，他都不許奴婢們說出去。他就一個人挺過來了。”錦繡帶著哭腔道。
五鳳更氣，衝跑進去，直接跑到蕭四郎寢房，沈惜墨跟在後麵。
剛踏進屋子，就聞到濃烈刺鼻的藥味，屋子內的窗戶緊閉，透不過氣，隻有一個穿著綠衫的丫鬟在擰著毛巾，聽到門口有聲音，另一個丫鬟琳琅回頭，見是五鳳，蹲下身子道：“五小姐。”
五鳳瞪她一眼：“這麼照顧有用嗎？快去請大夫。”
琳琅和錦繡互相望了一眼，搖了搖頭：“四少爺若是知道，會責怪奴婢們的。”
五鳳氣急敗壞，走到床榻旁，一看蕭四郎蒼白的臉，低聲喚道：“四哥？鳳兒來看你了。”
她又叫喚幾聲，蕭四郎毫無起色。
沈惜墨帶著如枷鎖沉重的心情走過去，但離床不遠，她拽著袖口，輕輕踮腳一看，蕭四郎一張清骨如脂的月貌，太過尖秀細潤的下顎看上去毫無生氣，白的透明的臉上如霧氣一樣，仿佛輕輕一吹，人就會散去，消失不見。
“四哥，你醒醒啊！怎麼病的這麼嚴重也不說？四哥，你醒醒啊！”五鳳坐在床頭輕輕推著蕭四郎。
沈惜墨吸了口，轉頭對錦繡道：“去西子閣找淡香來。”
錦繡看了眼床上的蕭四郎，才應了聲，疾步跑出去。
屋子緊閉，太過悶熱，蕭四郎又正發燒。沈惜墨對琳琅道：“把屋子內的窗戶都打開，關著隻會讓他透不過氣，更嚴重。”
琳琅去開窗，有風帶著桂花香吹進來，吹散屋子裏的悶熱藥味。
五鳳還在喚蕭四郎的名字，沈惜墨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虛弱的少年，心底一時沉入湖水。
良久，就在五鳳不停的叫喚中，蕭四郎睫毛動了動，慢慢半張開眼睛，一見五鳳，低聲虛弱道：“鳳兒……別緊張，四哥沒事……”
沈惜墨全身一僵，深深的凝視蕭四郎，卻看他的目光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屋子裏她的存在。
她上前兩步，低頭看著他道：“四少爺。”
隻是輕輕的一聲低喚，蕭四郎微不可及的顫了顫，轉臉對上她的眼睛，卻不說話。
沈惜墨對他眸子對上，不由爍目一睜，後退一步，矍然聳動，眉目間盡是難言的驚詫。
他的眼睛沒有焦距，就算對上她，也隻是空洞洞的。
她心頭悚然一驚，脫口道：“你的眼睛？”
五鳳點頭道：“四哥失明了。”
幾個簡單的字猛烈砸擊在她心口，失明了？什麼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