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彥昭點點頭，充滿感激地看了看眼前的兩人，而後抱緊手中的銀子、燒酒以及燒餅，徑直朝著城外跑去，漸漸融入那一大片皓皓皚雪中。
柳香香正正地看著裴彥昭漸行漸遠的背影，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我們可救一人卻救不了長興城外所有的難民，就如趙國公雖開私庫放糧，卻救濟不了天下的難民。”
長孫蘭芷心頭一抖，自她重生來到這個世界，除了在宮裏的日子遭人白眼之外，過得也算是錦衣華服，從沒想過天下的蒼生。
她以為，那不是她想的，也不該是她想的。
她覺得，這些事該是男人們處理的，該是那些大人物考慮的。
而今日之行讓她明白了很多很多，她此前真是自私了。
既然今日已探見民間疾苦，那往後便不能再視若無睹。
她長孫蘭芷並不偉大，卻也想為這個世界的百姓出一份力。
生命都是可貴的，若是因為她今日的小小舉動而能挽救千萬生命，何樂而不為？
長孫蘭芷心中有了定數，朝著柳香香一笑：“孫夫人，我們先回您府上吧，好歹給我找件保暖的衣服不是？”
柳香香見她縮著身體，知是被凍著了，微微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身後的護衛抬來了煖轎。
……
就在長孫蘭芷與柳香香趕回孫府的時候，孫墨生與李從息正在孫府花園把酒賞雪，談論政事。
兩人談到今年的大雪時，不由沉默了下來。
北唐地處長江以北，境內幾乎沒有一個縣不遭災的。保守估計已有三十萬餘人受難，房屋坍塌，百姓居無定所，糧食稀缺，前景堪憂。
長興城乃是北唐首都，城外且聚集了數千難民，其他城鎮的情況更是可想而知。
“皇上……可有意開國庫賑災？”孫墨生放下酒杯，平日裏飛揚的眉頭也緊緊地皺了起來。
李從息想到今日早朝時的情景，不由歎了一口氣。
朝中那麼多大臣連名奏請開倉放糧，皇兄之所以麵色為難，那隻因為國庫已虧。去年鬧洪災，國庫的錢大多拿去修建各地水利工程；而今年的收成又不好，皇兄又免了各地的糧稅。如今的國庫所剩下的那一筆錢是用來發放軍餉的，那是一筆萬萬不可動的錢。
如今這個時候，北唐國庫已經無錢可用，無良可發了。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後，李叢息端起酒壺，緩緩地將孫墨生麵前的酒杯斟滿，又往自己麵前的酒杯裏倒了一杯，有些尷尬卻又無可奈何地舉杯道：“墨生，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孫家為大唐出一份力。先解得燃眉之急，日後定不負你們孫氏的恩情。”
話才出口，李從息的耳根已經紅了三分。他往日裏處事平穩，從未像今日這般感到尷尬過。
李叢息今日的尷尬隻因李叢錦已打定主意，讓孫家傾家產以助朝廷。
他與孫墨生的情意堪稱發小，如此訛他，於心不忍。
一邊是多年的友情至交，一邊是至親的兄弟，還有一邊則是天底下受苦受難的難民，這樣的抉擇，讓他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