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叢息那日前來宣讀聖旨後,長孫蘭芷每每見到他,心中都有說不出的感覺。
以蘇子純的身份來說,靠近李從息是危險的;以傻蘭芷的身份而言,靠近李從息卻又是溫暖的。
李從息表麵上看起來雖是謙和有加,但在這副謙謙君子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很多全然不同的麵。
他麵對傻蘭芷時,沒了麵對旁人時的那份生分,反而是很輕鬆地與她相處。就像是放下了所有戒備的獅子,與一隻小白兔輕鬆地玩樂。
是了,在李從息這樣完美無暇的人眼裏,她長孫蘭芷就是一隻小白兔——
一隻被他哥哥拋棄不要的小白兔。
礙於李從息總是三天兩頭地往行宮跑,長孫蘭芷已多日未踏出行宮。後來有一天,長孫蘭芷終是沉不住氣,向他說了一句:“息哥哥,你總是往行宮裏來,若是皇上知道,定是不喜歡的。”
李從息突地懵了一下,頓時醒悟,是啊,孤男寡女的,她又是他名義上的嫂子。小傻子已經不是小傻子了,她是代皇後,就算她不受皇兄待見,自己也是要稱她一聲“皇後娘娘”才符合禮法的。
盡管北唐政權的統治階級並不是純正的漢人,其中更是包羅了不少北方遊牧民族,可統治階級的漢化進程卻從未中斷過。
中原漢人講究禮法,自己今後是該小心在意些了。
念頭一閃而過,李叢息心頭頓時百感交集。
片刻後,李從息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你放心,這些日子是我失禮了,以後不會讓你為難的。”
說罷,他便轉身離去。
長孫蘭芷一怔,看著李從息離去的背影,胸中一時悶得慌。
其實,她不是不懂李叢息的好意,他一直以來都還將她當成以前的傻蘭芷。
隻是,她不願與任何皇家的人再扯上關係。她不能重蹈傻蘭芷的覆轍。
長孫蘭芷心頭一狠,決絕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踏進了寢殿。
……
冬日,從北方草原吹來的風呼呼地刮著,隨同而來的還有大朵大朵的雪花。
長興城裏的街道兩旁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隻餘中間一條濕漉漉地、沾著雪水的道,讓人勉強通行。
街上掃雪的人裹緊了身上的衣服,兩隻手縮縮地往袖口裏鑽,低腰哈背地哈著白氣。
過往的行人無一不是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走著。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行人想要加快步伐卻又擔心摔著,不得已隻能慢慢的挪動腳步。
有些囊中並不羞澀的人幹脆在酒肆邊停下腳,吆喝著要一壺熱酒,暖暖身子再上路。
眼前這條大街上,兩個身披著白色狐裘的人不緊不慢地走著,顯得格外另類,尤其引人注目。
其中一個身子有些嬌小,避在狐裘白衣下,遠遠看去,就像是與這漫天的大雪融在一起,看不太分明。
隻見這人一雙玲瓏眸子露在外麵,那黑眸透著靈氣,讓人看了著實覺得著迷。
而另一個身形姣好,一身風華猶在,隻是那雙眸子透著對世事的滄桑,倒也看得出那人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