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員工散去,三少走向車門時,身後的駱靈江不再是山楂般地說話那麼圓潤,外人聽起來象是好心提醒:
你就是過不去心裏的‘團圓缺’!
過去是我的一部分,我的事,不應該由別人來指責;
我是……
妹妹,近二十年不見,鐵也會生鏽的;
就因為那本書嗎,它隻是本書!
什麼書?
小時你經常買圖畫書送我;
記得,怎麼,要還我;
那她隻是買了你的書,不過是一場交易!而且已經現貨兩訖了!
什麼交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別拿我當借口……你借我公司的名義說去學習不就是想親近她,郭大哥都告訴我爸了;
翁哥他說的;
嗯;
你相信了;
嗯;
那你去問他,或許他那裏會有新的答案!
三哥哥,我不是什麼惡意;
當然,我的小妹妹從小就討人喜歡,怎麼會有惡意;
你也說了近二十年不見,你就不想重新了解我一下;
再過N個二十年,你依然是我的好妹妹!
哥;
被你提醒了,我要去理一理我的書!
書還沒時間理,霍總的思路已經跟得這麼近,一旁霍總的專用司機曹匹泰正將車內物品往客廳裏拿,三少被問起:
小楊說你讓他住進了環線的房子!
是的,不想他周日工作太多影響了日常工作,您也知道環境綜合了人的嘴巴自然就容易漏風;
能這樣想是好!其實我有考慮過讓他去開一家分廠,自負盈虧;
他,估計不行;
為什麼;
他現在的一切是被動,缺少理性的分析,而且為了老婆孩子容易犯險;
不錯,之所以沒放他出去也是為了保護他;
希望他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隻是你這樣一幫他會讓他放鬆對自己的要求;
父親!
嗯,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次用這麼親切的語氣,他魯叔,聽到了吧!
一旁幫助曹司機將衣服一件件掛起的魯叔聽了哈哈一笑。這邊三少的解釋起:
在別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幫一把,這點心意做到了就行,至於別人如何想如何利用不是我們應該想的,也掌握不了;
太保護了反而會讓他們覺得少了他不行或者他們的發展受限製;
對啊,您看我這些年一個人不也是長大了;
我們老一輩畢竟會老去……
父親,當年霍裘兩家聯手,魯叔是人證,難道您也希望我半路有別樣的人生!
小宗啊,我和你沙姨是真心的,要錯也是我的錯!
不,您沒錯,您和沙姨也是緣份,隻是我不想重複您的人生;
靈江她做事有主見,眼睛裏看到的全是美的東西;
她很好,隻是美有時候是火,我不想飛蛾撲火;
你是剛回來對周圍環境和環境裏的人太過提防了;
不愧是設計師,不看不知道,原來做人有這麼多套麵具!
不可這麼說,那是不同場合的禮儀;
人類近山近水,山水會因為不同的人到來或春夏秋冬的不同而變臉;
這是對生存環境的尊重;
那我找人畫一張臉譜或打造一張精致的臉譜戴著不就行了;
我隻答應父親回來工作!
那工作不也有人際關係的應酬;
那是十一樓公關部門的工作!如果生意是靠應酬得來的,您應早作退路;
難道霍家幾代人的心血……
是霍裘兩家幾代人;
是,你舅舅因為你母親的事,與我斷絕往來還跑到國外隱姓埋名去了,你知道他現在過的就是普通日子;
我這些年不也很好!
平凡就好我當知足,可這麼大的家業總得有人繼承管理;
賢者居之,您可以學習柳先生,不一定要父傳子;
你就這麼不珍惜祖上留下的家業;
我想珍惜的一家團圓,您給得了嗎!
一場緩和的開場因‘團圓’兩個讓三人不覺低下了頭,落下靜靜的客廳父子形在神離。隻剩下魯叔在寬敞的廚房打他的太極,十字手,收勢,看了看六月新上市的枸杞,泡茶三杯,兩杯端出去,轉身離去之時說了四個字:清肝明目!
魯叔輕描淡寫的四字引來三少的推薦:
父親應該學沙姨,沒事練練太極打打八段錦;
明知我還沒卸任,走到哪兒都有人追著問;
您該早點培養接班人了;
不是正和你商量;
我不是您的目標!
你非得等我氣出病進了醫院才……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
在我麵前背《道德經》裝學問!
身體對醫生來說就是零配件重裝,生命是您的;
這孩子,為你鋪好現成的路你不走;
我不是您,我不會走您一樣的路,從我離開時您就已經知道!
感情的事也一樣……為人子女,你總得有一樣讓我滿意吧,靈江她……
從魯叔送我到山下起,這兒的一切已與我無關,回來也隻是因為想明白了要回來,不是來接您的班;
他魯叔啊聽到沒,跟他舅一個臭脾氣,都不原諒我;
您真想舅舅原諒,可以把家業給舅舅;
他躲著我還來不及;
舅舅家的長孫十七了吧,暑假都回香港打工;
我不知道!怎麼不來我這兒!
人家寧願在那兒洗碗端盤子也不沾您的光;
這孩子,我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又怎樣,平凡生活是缺錢,但缺的不隻是錢,是對這個社會的真實態度,到您這兒不是前呼後擁不成還得裝孫子;
這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家業,它能保你……
我在哪兒哪兒是我的家,其它多餘!
你這是年輕人說話不怕老;
魯叔過得沒有您富有,人家一輩子心安,您啦,勞心勞肺;
沒心沒肺的家夥!他魯叔,聽到沒;
魯:說這麼多話,一定口渴了,這水杯裏的水沒見少啊!
魯叔一救場,客廳裏隻剩下三個人咕嚕的喝水聲。接著是霍總的羨慕起:
魯叔啊,我真羨慕你啊,人生那麼早就想得明白;
魯:我那是無福;
看我這個有福之人現在,兒孫不靠;
魯:孩子們大了都有自己的事情,理解;
就別開導我了,我就是一個自作自受;
魯:當年裘家妹子離去時,她已經原諒你了;
你再看他,這是原諒我的態度嗎;
魯:文宗武宗不都當著沙姐的麵說過原諒你們了,可能是生意忙走不開;
在我眼前晃著一本正經的模樣!
魯:小宗啊,當年……
三:魯叔,父親,有時候緣份這個東西太強求,也就開始疏遠了,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不計較,您也別為難我了;
霍:聽起來整個我欠他的;
三:因為不想欠您的,所以我不會接您的班,您趁早打算。
幾斷幾續幾聲輕重的喝水都不及魯叔輕輕添水的穩中有序。聽說霍氏去了香港,駱董從楊秘書那兒打聽,不知怎地,這位平時一切都知道的楊不知竟然回答‘不知道’。駱董有點兒心裏嘀咕,現身駱靈江的工作室,她依然定心地設計她的服裝,試探女兒未來的打算,卻聽到她如此果斷地說:
三哥哥他終會明白我的!
女兒啊,明白不明白是一回事,娶不娶你又是另一回事;
相知相守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嫁娶啊;
女兒,雖說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比較前衛,老爸還是提醒你;
您請說;
你在這裏滿心思的小宗,他心裏現在想著誰你知道嗎;
我知道;
誰!
那本書;
什麼書;
一個買了他書的人,不過我確定,那隻是一場交易!
老爸相信你的判斷,實在不行,可以學將相和;
她,憑什麼!
我女兒這麼優秀……也不要輕敵;
做我的敵人?穿得了我的設計作品再說!
在那邊試著新衣的駱靈江穿著樓下盤著盤扣的中老年人才會穿的水鄉服裝出來,依然靈氣外現,發絲中還插著那隻仿古的鑰匙做的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