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城市有很多正經街道,橡樹街就是其中之一,中規中矩的名字,中規中矩的建築物,還有這個,中規中矩的新月公寓。
這幢上個世紀60年代建造的公寓已經經曆了四十多年的風霜洗禮,顯露出微妙的中古氣息,經過一次翻修後仍未好轉的吱吱作響的樓梯和有點透風的窗戶像是老年人頑固的咳嗽,外強中幹卻仍擺著自己寂寞的架子。
我就住在這幢四層公寓的頂層。
頂層最大的好處就是不容易被打擾,而且現在對門那間還暫時空著,更加安靜。而且我喜歡閣樓。——好吧,這都是借口,說到底,我會住在這裏隻是因為閣樓是最便宜的而已。
我把吐司塞進嘴裏,砰地一聲甩上門,雙手揣在兜裏走下樓梯,正巧看見一個修長的人影。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到我後微笑著點了點頭:“早上好,Gian先生。”
吐司在嘴裏撐得滿滿的,我費力地發出含混不清的音:“早,Giulio。”
Giulio·Bondone,住在我樓下對門,好像是市立音樂學院的學生,曾看到他在酒店大廳裏演奏小提琴,是個斯文又有才華的青年。
Giulio提著琴盒,側過身讓我先過去,然後跟在我身後走下樓梯。
好不容易把吐司吞下去,我低著頭,心想著是不是不應該這麼沉默著,Giulio是個少言寡語的家夥,害得我都跟著有些緊張。正在想要找什麼話題時,二樓的房間裏突然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緊跟著傳來一句超大聲的“Fuuuuuuuuuuuuuuuuuuuck!!!!!!!!!!!”
我和Giulio對視一眼,決定快速通過這裏。
那一定是2樓的Ivan,那個蠢貨不知道又一大早在房間裏搞什麼名堂,不要惹上麻煩才是正道。
我們在公寓大門分手,我向左轉,經過1樓的窗口時不經意地往裏麵瞥了一眼,正好看到Bernardo微笑著向我揮手打招呼,我也笑了笑,向他揮揮手,然後繼續向前。
Bernardo大概算是這幢公寓裏最有錢的人了吧,自己經營著一家叫做越東港務運輸的貿易公司,是個超級工作狂,甚至為了工作專門多租下一間房子作為另一個辦公室,以便在不去公司的時候可以在家辦公。
我才不要像他那樣拚命努力,雖然賺得多,但是才三十多歲就開始有發跡線後移的危機了。
到達星源酒店的時候剛好8點,我匆匆走進更衣室,換好製服,走進後廚。
一般來說,這樣的早晨隻需要供應普通的早餐就好了,這些工作不歸我管,所以在午飯來臨之前都可以悠閑地談天打瞌睡。
我靠在牆上闔上眼,隔著幾個架子聽到小工們一邊收拾箱子一邊聊天。
啊啊……真是無聊,說什麼怪談之類的,都是無稽之談,隻聽了幾句就讓人失去了興趣。我索性徹底沉入了夢想。
我的早班通常在下午2點結束,在客人不太多的情況下都可以準時下班。
結束了工作後,首先要做的是換下製服洗去一天的油煙,然後悠閑地走出更衣室準備回家。
正準備從後門離開的時候,卻突然被一個男人叫住了。
“Gian!Giancar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