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沉,翻滾的烏雲像極了一幅潑墨大畫!
奔騰的江水好似一頭被幽禁了無數歲月的洪荒猛獸,它穿過鬼斧神工的峽穀,兩側是懸崖峭壁。
它發出肆無忌憚的咆哮聲,仿佛天地間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將它阻擋。
直到峽穀的盡頭出現了兩座高度足足達到了四十丈「注一」的武士像。
武士像分別列在峽穀的出口兩側,它們披堅執銳,手上的長戟呈交叉狀橫在峽穀的上方。
無論是鎧甲還是長戟,都是大秦的式樣,它們體表斑駁,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風雨的洗禮。
饒是如此,它們依然威風凜凜,莊嚴神武!
它們俯瞰著波濤洶湧的江水,它們守護著動蕩不安的土地!
它們的腳下,是一座令人歎為觀止的建築物!
那是一座寬數百丈,高數十丈,征調了數萬名民夫,耗費了數十萬木方石料,正在修建的大壩!
大壩如囚籠,將驚濤駭浪囚禁在翻湧不定的水域內,空中烏雲變幻,電閃雷鳴,浪花拍打數十丈高!
與這等滔天巨浪比起來,大壩上的人無論是官員也好,軍卒也罷,亦或是民夫,都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讓人不禁懷疑,是否一個浪花過去,就會有數十人,乃是數百人墜入江底,葬身魚腹?
“抓緊了!”
事實上被這陣浪花掀翻的隻有一人,那是一名年紀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他眉清目秀,身材瘦削。
他身上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粗麻布衣,此時也已被掀起的浪花濺濕透了。
他整個人保持著完全懸空的姿態,他****著雙足,腳下數丈便是能夠將木舟撕得四分五裂的驚濤駭浪!
他臉上顯露出慌亂的表情,但眉宇間又顯得非常的堅毅。
他一隻手緊緊的攥著什麼東西,另一隻手則被一名打著赤膊,皮膚黝黑的漢子死死拽著。
那名中年漢子拽住少年的手往上奮力一拉,少年終於被他拉起,一屁股坐在了大壩上。
中年漢子如釋重負,抹著汗道:“薑小子,你在做什麼?從這裏掉下去可是要死人的,你不要命了?”
全名薑塵的少年鬆開緊攥的手,攤開手心,那是一隻再尋常不過的草編螞蚱。
薑塵欣慰道:“還好揀了回來,沒有弄丟,賀大叔,謝謝你了!”
他將螞蚱小心翼翼的塞進腰帶裏,但他似乎還不放心,又在腰帶上係了個結實的結。
中年漢子詫異道:“你差點掉下去喂魚,就是為了揀這玩意兒?這螞蚱誰都會編,能有啥特別的?”
薑塵笑了笑沒有說話。
“你們兩個在這裏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點去幹活!”
一條鞭子毫無征兆的甩了過來,砸在兩人的身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我可警告你們,如今汛期在即,要是不在漲水前把壩築起來,你們所有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一名體型臃腫,穿著華美袍子的官員走了過來,厲聲嗬斥,他的身後跟著四名膀大腰圓的軍卒。
薑塵埋著頭看了看他們腳下精美的靴子,又看了看自己凍得通紅的雙足,噤聲不言。
中年漢子狠狠瞪向那名官員,他的肩膀上有一道巴掌粗細,血肉模糊的勒痕,森然見骨,猙獰可怖。
這是牽引機關輪軸時留下的傷痕,區區鞭痕與之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