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寧不解,道:“大人這是何意?”
唐林道:“本官很想知道,以李泉你現在的境界,畫畫應該以你現在的水準,仿畫一幅畫出去,應該也可以賣點錢,根本用不著去偷畫這麼冒險,那你偷畫到底所為何意呢?”
李泉現在雖然隻是一名學徒,在春風閣畫齋也隻是負責專門補畫,但是這也需要很高的水準才行。別看小小的補畫,如果畫功不到位,又或者模仿能力不夠,對原畫不了解的話,還是無法恢複畫的原貌的。
換而言之,李泉本身的畫功是值得肯定的,正如唐林所說的一樣,以他現在的畫畫水準,如果仿畫一些畫拿出去的話,相信很少有人能辨別出真偽來。
可是李泉沒有,他隻是在畫齋裏麵當一名學徒,想來他所做一切也都不是為錢。
一般人犯罪犯法,不外乎四點:情、仇、錢、力。
情,指的是男女關係;仇,是仇恨恩怨;錢,是金錢利益;力,就是權力名利。
如果不是為了錢,這裏麵沒有明顯的男女關係的話,那就是仇和力。
這兩點,是唐林暫時想沒有明白的。
唐林是那種有疑點不放過,一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那種人。雖然已經定罪,但是如果無法找出作案動機的話,他還是不會草草結案的。
“這個我知道。”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張謙述終於站了出來,然後一臉深沉的說道。
看張謙述的這個表情,似乎這還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一樣。
唐林詫異道:“張大師何出此言?”
須知之前張謙述還略有幾分替李泉辯解之意,而現在他竟然又表現出一副對李泉很了解的樣子,對他偷畫一事十分的釋然,這不禁讓唐林感到很詫異。
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張謙述會有如此反應呢?作為唐林這種向來比較冷靜機智,頭腦靈活的神探,他也感覺出來。
卻見張謙述搖搖頭,一聲歎息,滿臉惆悵之容。
片刻之後,調整一下心緒,張謙述才再次開口:“其實很簡單,這應該是一種病。”
“一種病?”
唐林就更加不明白了,怎麼偷畫也可以成為一種病呢?難道真的是小偷病?
唐林不明白,一旁的趙明、徐廣興同樣不明白,似乎隻有嶽寧能夠懂,但見嶽寧的表情要比唐林三人要正常許多。
張謙述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淡淡的道:“唐大人有所不知,這都是職業病,追求藝術的人通常都有這種所謂的病態心理。一個人的境界造詣越高,可能他的這種病態心理就越嚴重。隻是有人能夠克製這種心理,而有人則是無法克製。我想,李泉就是因為無法克製對仙女圖的迷戀,所以才會有盜畫的念頭。”
“什麼?還有這種心理?”
唐林張大了眼睛和嘴巴,此刻的心情,儼然無法言語了。
他辦案經驗少說也有兩三年,見過的案子就更加多了,但是也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還有這樣的情況,心理有病,而且還是職業病導致犯罪,而且這一切根本與錢財無關,與情仇無關?
這絕對是一個奇葩的案件,至少對於唐林而言是這樣的。
此時,嶽寧也點點頭,解釋道:“很正常。大人你並不執著於藝術自然是無法理解這種心情的。其實這種情況與人與人之間的男歡女愛是相通相似的,畫師對畫的那份執著迷戀就如同一個公子迷戀一位絕色美人一樣,那種若即若離,若隱若現,若有若無的感覺,真的讓人欲罷不能。到了病態的地步之時,就會生出無盡的占有欲望,從而不惜一切想要得到,哪怕是犯罪。”
這麼一解釋,唐林總算是豁然開朗了。
說是與錢財利益無關,其實說到底還是源自於內心的自私,對目標的那種欲望,對心愛之物的那份渴求,對精神上滿足的貪婪……這些何嚐不是與利益相關呢?隻不過這種利益不是物質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對於這一點,唐林也不禁一震,轉念一想,似乎自己也有類似這樣的病。
須知,唐林每每遇到案件發生的時候,整個人都會全身心的投入,有時候會去想一些事情而完全入定,不論外界如何吵鬧他都不為之所動。這種情況,又何嚐不是張謙述和嶽寧口中所說的病態心理呢?
“原來如此。”
尋思了良久之後,唐林的腦子裏麵卻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一聲歎息,淡淡的吐出了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