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於下瘋了。強勁的北風裹夾著大團棉球漫天飄舞，連下了兩天，地上的積雪很厚，一腳踏上去，能沒到小腿肚子。氣溫也疾速下降，哈出來的熱氣很快能變成霜霧，滴水成冰再也不是隻在書本上才能看到。
張大毛那裏一直沒有消息，也不見他返校，吳昊天心裏很著急，書也看不下去。晚自習上到一半，就頂風冒雪回到寢室。
大蝦正躺在被窩裏看武俠小說。吳昊天就問他為什麼不到教室裏學習。大蝦懶洋洋地說：“天冷，心慌，看不下去。”吳昊天又問他慌什麼。大蝦說：“你能不慌？說不定你比我還慌，還能慌什麼，慌張大毛唄。”
吳昊天在大蝦的床邊坐下，又問：“那天司機送他們回來，有沒有和你老爸叨咕些什麼？”
大蝦坐起身來，說：“我打電話問了。也沒什麼，就說他那個村子很偏僻，都是土路，一下雨雪全是大泥，根本開不進去，把他們兄妹倆放在路邊就回來了。”
吳昊天就不再問了。
寢室裏就他們兩個人，吳昊天突然想起程素妹所說的事情，就問大蝦是不是和大白鵝鑽小樹林了。大蝦一翻身，從被窩裏爬起來，笑眯眯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吳昊天眨巴眨巴眼睛，笑笑說：“我吳昊天是誰，誰肚裏有幾根花花腸子，我全知道。就你和大白鵝那點破事，我用腳趾頭都能猜得出來。”大蝦用肩膀扛了一下吳昊天，說：“呸。別賣關子，你小子是不是盯梢了？”吳昊天說：“我還用得上盯梢嗎，我長著一雙鷹眼，一公裏開外，看啥都門清。”大蝦有些不屑，說：“你就吹吧，快趕上麻杆的水平了。”
吳昊天就把程素妹那天的談話內容說了，當然保送生的事情是不能外泄的。
大蝦一臉沮喪的表情，說：“我靠，真夠點背的，第一次鑽小樹林，就被她抓到了，別人都天天鑽，也沒被誰抓住。老子第一次鑽，就撞槍口上了。那鬼地方是不能再去了。又冷，又黑，外麵還有鷹眼。”
吳昊天咧著嘴哈哈大笑，說：“不鑽小樹林，那你鑽什麼？”
大蝦也笑，說：“鑽被窩。”
吳昊天就問大蝦，那天帶大白鵝鑽小樹林，都幹了什麼壞事，要向黨組織老實坦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大蝦一臉壞笑，說沒做什麼，就代表人民懲罰了一下叛徒，叛徒想反抗，結果被他三下五除二就製服了。吳昊天說：“製服的過程要詳細交待，否則我讓程素妹來嚴刑拷打。”大蝦又大笑，說：“我靠，我看你更像叛徒。就擁抱了，親嘴了，還亂摸了兩把。”吳昊天繼續窮追猛打，說：“亂摸以後呢？”大蝦一本正經地說：“沒有了。”吳昊天說：“我不信，一定還有。”大蝦一臉無辜，說：“真的沒有了。”吳昊天掐著大蝦的脖子，假意威脅說：“你小子再不說實話，我就報告程素妹。”大蝦嗷嗷叫著說：“死耗子，你要敢打小報告，我就讓你賠我的燒雞。”
吳昊天和大蝦正說說笑笑，突然寢室門被咣當一聲撞開了，一團雪球隨即滾了進來，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聲。
大蝦噌地從床上跳下來，下意識地到床下摸棍子。最近老有社會上的痞子到學校鬧事，棍子是用來自衛的。大蝦拿著棍子，踮著腳，喘著粗氣，步步逼近雪球。等看清來人是誰後，大蝦隨即扔掉棍子，驚呼一聲：“耗子，快，是老貓！”
吳昊天和大蝦手忙腳亂，將張大毛抬到了床上。
張大毛渾身顫抖，臉色煞白，已失去了知覺。大蝦趕忙去倒開水。吳昊天想給張大毛脫鞋，把腳放在被子裏焐，拉了幾下卻拉不下來，這才發現腳和鞋已經凍在一起了。吳昊天好一陣心酸，讓大蝦趕快找個麵盆，先倒點開水，再到門外搞些雪。大蝦不解，問搞這些幹嘛。吳昊天說：“我老娘告訴我說，腳要凍壞了，最好用雪水泡，泡泡就能緩過來。這叫以毒攻毒。”大蝦不信，就站住沒動。吳昊天急得頭撞牆，說：“行不行，不試試怎麼知道？快去！”大蝦嗯了一聲，端起臉盆就往外麵跑。不一會，大蝦端了半盆雪進來。吳昊天把張大毛連鞋帶腳一起摁進了盆裏。隔了一會，鞋和腳終於分開了，張大毛的知覺也漸漸恢複，開始大聲喊疼。吳昊天和大蝦都鬆了口氣，心裏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了地。
大蝦又冒著大雪跑到校門口的小吃店，端回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湯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