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篇之捉鱉的乞丐(1 / 3)

那一年,葉雲十歲。冬至剛過,出奇的冷。

葉雲和妹妹葉蘭隨母親慕容嬛從北方雲市驅車前往南方山區的閉塞小縣城——PL縣PL縣沒通火車,路況也不太好,均是碎石鋪成的道路,隻比鄉村的泥路強些。道路雖崎嶇不平,路兩旁卻綠樹環繞,遠處也是山勢起伏,景色很美。

南方不同於北方。北方山少,冬季樹木大部分光禿禿的,蕭條,沒有生氣;南方丘陵地勢居多,氣候溫暖濕潤,樹木種類繁多,四季常青的植物隨處可見。

沿途的景色雖美,葉雲卻無心欣賞。因為連續數個小時的趕路,葉雲和妹妹葉蘭暈車暈的十分厲害,兩人一直沉睡在慕容嬛的懷裏。

從陵市市區出發到PL縣轎車在彎彎曲曲的道路上行駛了兩個多小時,來到了此行的終點——葉家莊裏一處偌大的葉家老宅。

來之前,慕容嬛早就提前書信通知了回來的準確時間,加上路上沒耽擱行程,葉家的保姆小翠已經早早的等候在門口。她直接將四人領到了葉家接待客人的迎客樓。

葉家太奶奶於氏端坐客廳太師椅上身軀挺直麵色十分莊重。她見葉雲和葉蘭昏昏沉沉的模樣,免去了兩人的跪拜之禮,朝著小翠招了招手說:“小翠,帶小少爺和小姐回房間休息去吧。”

“好的,太奶奶。”小翠在駕駛員小李的幫助下,攙扶著葉雲和葉蘭離開了客廳。

於氏見保姆等幾人離開之後,她眼光瞟了一眼站立一旁的慕容嬛說:“坐吧。”

慕容嬛此時第一次麵對葉家當家人,顯得有些拘謹。她輕輕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雙手交錯在身前不安的搓動著,神情也有些慌亂。

“是留,是走?”於氏問話簡單直接。

“太奶奶,請原諒我的自私。我還年輕,不想守一輩子寡,我選擇……離開葉家。”慕容嬛來之前已經考慮的很清楚。

“哦。”於氏似乎早就猜到了答案,又或者習慣了這種答案。她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一絲波動,“既然這樣,葉家的規矩你應該知道,既然選擇離開,華兒的遺產是不能留給你的。”

“我知道,太奶奶,葉華生前已經告訴我了。我也按照葉華的囑托,將華嬛集團所有國內外的產業全部變賣,五千萬元已經轉到了葉家秘密賬戶。不過……我今後還要生活,所以,我……留了五百萬。”

慕容嬛聲音越來越小,“如果太奶奶覺得多,我可以再拿出一些。”

於氏攥了攥龍頭拐杖,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不用了,那是你應得的。你幫助華兒打理生意又為葉家留下了兩個後代,老身還要謝謝你。”

慕容嬛舒了一口氣的同時,期許的看著於氏請求說:“太奶奶,我想在葉家多住幾天陪陪小雲和小蘭。”

“可以。不過你離開葉家之後,這輩子都不允許再見他們。而且不可透露葉家之事,不然後果你應該明白。”

隨即,於氏朝著慕容嬛擺了擺手說:“出去吧,你去找小翠,她會給你和司機安排住處。”

“我明白,謝謝太奶奶,孫……媳告退。”

慕容嬛慢慢站起身朝於氏施了一禮離開了客廳。

慕容嬛剛一離開,於氏就顫巍巍的站起身。她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桌案上放著的一個骨灰盒——骨灰盒裏是她曾孫葉華的骨灰。

於氏的眼中流下了兩行清淚。

“華兒也走了……葉家還能傳承多久?”

於氏是葉家現今的當家人。她的丈夫葉楓三十歲去世,年僅二十五歲的於氏獨守空房未嫁,如今已是八十歲的高齡,她一直無怨無悔的守護著這個神秘的家族。

在陵市PL縣葉家是當地家喻戶曉的大善之家。整個PL縣的中小學幾乎都是葉家出資興建,而且在一些惠及民生的道路水利方麵也出手十分大方。葉家到底有多少錢,恐怕也隻有葉家當家人於氏才知道。

葉家不僅富裕而且十分神秘。

一個如此龐大的家族,管事的人從古至今竟然沒有一個姓葉。具坊間傳聞,葉姓子孫年滿二十歲需前往葉家祠堂待上三天三夜。從祠堂出來之後就要離開葉家外出闖蕩成家立業,而離開葉家的子孫也沒有一人再次回到葉家老宅。更讓人疑惑的是葉家年幼的子孫均是由他們非葉姓的母親或者父親帶到葉家老宅,然後由葉家安排這些子孫享受最好的教育和條件,成年之後進入祠堂,然後離開,不斷的重複這個過程。

葉雲和妹妹葉蘭就是葉家一百二十名未滿二十歲子孫的其中兩人。他們父親葉華年僅三十歲就莫名死在了總裁辦公室,由母親慕容嬛不遠千裏將二人從雲市送到了陵市PL縣的葉家。

十歲的葉雲不知道母親為什麼把自己和妹妹送到這麼陌生的地方。他更沒想到,母親慕容嬛隻和他們兄妹待了七天後,就消失在了他們的生命之中,而他們兩人在葉家的庇佑下整整生活了五年!

……

這個冬天是葉雲十五年來遇到的最冷的冬天。原本南方不會有如此寒冷的冬季,不過在葉雲的心中,這個冬季冷的不是身體而是心靈……

春節前夕,葉雲從陵市最好的育人寄宿學校放寒假回到了葉家。

在葉家,葉雲雖然生活了整整五年,但是他有時還覺得很陌生。因為在葉雲心裏,他始終感覺葉家千畝老宅缺少家的味道,它不像是個家而更像一個收容所。

老宅南區院落中,葉雲穿著價值不菲的白色羽絨服靜靜的站在一座拱橋上。他嘴裏呼出的氣息,仿佛白煙一樣飛上頭頂方才散去。

一陣寒風不知從哪裏吹來,揚起一絲雪沫,嗚嗚作響。

南方濕冷,穿再多的衣物,寒風似乎都能透過衣服直達骨髓,葉雲不禁打了個冷戰。

這是大雪停息三天後的晴日。

放眼望去,一排排老宅的房頂積雪還沒全部融化,雪水在屋簷下結著尺許長的冰棱,透過溫暖的陽光,一閃一閃,煞是好看。

不經意間,葉雲的目光落在了院落南側的葉家祠堂,他眉頭不禁微微皺了皺。

在整個葉家老宅,葉家祠堂算是最神秘的地方。

祠堂建造年代十分久遠,就連於氏都不知道祠堂是哪朝哪代所建。祠堂不僅像堡壘一樣密不透風,進出的兩扇門竟然是硬度堪比鋼鐵的未知木料,門上也並非是普通的鎖扣,而是一副古老的八卦圖案機關鎖。

開鎖的方法除了於氏,沒有一人懂得如何開啟。

經過曆朝曆代的戰火洗禮,葉家祠堂依然屹立,可算是一個奇跡。

“裏麵到底有什麼?”

葉雲已經不止一次的在心裏產生疑問。

依常理,家族祠堂無非是供奉祖先靈位的地方,作為後輩理應每年前往祭拜。但是為什麼葉家祠堂卻如同禁地,非要等到年滿二十歲才能進入祠堂,一旦進入也就意味著離開葉家。而且每逢月圓之夜,隻有葉姓子孫才能看到整個祠堂籠罩著一團五彩神光,使得葉家祠堂更加的撲朔迷離。

“也許等到二十歲就能解開這個謎團吧。”葉雲心裏想著。

葉蘭因想給葉雲購買十五歲生日的禮物,沒有和葉雲一起回來。葉雲除了自己的房間無處可去。

在葉家,葉雲隻和小妹葉蘭親近,他在葉家幾乎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這雖然與他性格有關,但是葉家不允許其他子孫相互來往也是主要原因。

百無聊賴之際,葉雲離開葉家老宅,鬼使神差般的沿著碎石鋪成的林間道路來到了三裏外的玉山養殖場。

玉山養殖場是PL縣計劃經濟時代時三個生產隊共有,如今雇人經營。

養殖場共有三個大型人工魚塘和一個養豬場組成。每年春節前都要將一個魚塘水抽幹,將養殖的‘青草鰱鱅’魚和宰殺的一百頭豬按戶分發給以前三個生產隊的村民當成過年的福利,剩餘的販賣,留作養殖場持續化經營的資金。

此時,在魚塘岸邊站滿了看熱鬧的村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看著水深不過齊膝的魚塘內翻滾的魚,指指點點,嬉笑打鬧著。

魚塘裏,穿著齊腰連體橡膠膠靴的幾十名捕魚的村民分工明確,用網抓魚的抓魚,將魚裝筐的裝筐,剩下的村民踩著泥漿將一筐筐的魚兩人一組抬到岸上空曠區域。

葉雲笑嗬嗬的站在岸邊,觀望著村民在嚴寒之下依然快樂勞作的場景,心情也隨之開朗不少。

時間快速流逝,魚塘裏的魚越拉越少,岸邊看熱鬧的村民也開始朝著放魚的區域湧去。而不知什麼時候放魚的地方搬來了一張桌子和一架磅秤,幾個幹部模樣的人開始登記名單,發放過年的福利——一戶二十斤魚。

葉家也屬於三個生產隊的成員,自然也有福利可以領,甚至可以領上百斤魚,但是這種粗活還輪不到葉雲去幹。

葉雲見日頭已經偏向西邊,估算著時間應該是下午三四點鍾了。他轉身準備離去。

正在這時,一個乞丐模樣的人拉住了葉雲的胳膊。

“小兄弟,俺想問問,這魚塘誰當家。”

葉雲轉身一瞧,見一個乞丐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旁,正憨厚的朝他笑著。

聽口音,葉雲不難判斷乞丐並非PL縣人士。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乞丐。

乞丐皮膚黝黑,滿臉汙垢,看不出實際年齡。他穿著好幾處都冒出了發黑棉花的破爛棉衣,滿嘴黑牙的口裏傳出陣陣難聞的異味,亂蓬蓬的頭發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了。但是乞丐的一雙眼睛卻黑白分明炯炯有神。

乞丐左手抓著葉雲的羽絨服,右手提著一根長一米五左右,兩指粗細,竹把鐵頭的三齒魚叉,不過魚叉並不鋒利,鏽鈍的恐怕隻能紮透爛泥。

令葉雲驚異的是,乞丐竟然大冬天的光著腳穿著一雙破爛的草鞋,而且沒有一絲縮頭縮腦的冷意。

葉雲將乞丐髒兮兮的手拂下問了一句,“你找管事的幹嘛?”

“俺想進魚塘裏抓王八。”乞丐說。

“抓王八?”葉雲一臉愕然。

‘王八就是鱉(AmydaSincnsis),俗稱甲魚、水魚、團魚和王八等,卵生爬行動物,水陸兩棲生活。鱉肉味鮮美、營養豐富,有清熱養陰,平肝熄風,軟堅散結的作用。鱉不僅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而且是一種用途很廣的滋補藥品。種類現存主要有中華鱉、山瑞鱉、斑鱉、黿,其中以中華鱉最為常見。’

不過,冬季王八都鑽進泥裏冬眠了。以野生王八市價將近二百元的價格,要是那麼容易抓,恐怕早就被魚塘工人抓完了,還能輪到乞丐來抓?不過見乞丐問起,葉雲也不好拒絕。

葉雲抬眼朝發魚的區域看了片刻,然後指了指一個大腹便便身穿皮大衣,正在發魚現場指手畫腳的幹部模樣男人說:“管事的應該是那個人,你去問問吧。”

“謝謝你,小兄弟。”

乞丐點頭哈腰的道了聲謝,提著魚叉快步朝著分魚的地方跑去。

葉雲心裏不禁想看看這個乞丐到底是不是吹牛能在大冬天抓王八。他也朝著分魚的地方走去。

葉雲所猜沒錯,幹部模樣的男人就是玉山養殖場的場長——肖旺祖。

乞丐和肖旺祖兩人商議了一會,似乎達成了什麼協議,然後乞丐脫下草鞋,拿著魚叉興奮的下了魚塘。

魚塘內已經沒有捕魚的村民,隻有拿著魚叉的乞丐。

乞丐光著腳站在泥漿中微微掃視了一塊區域,然後走到一個不起眼的地方,俯下身,探手朝著泥漿裏一撈,一隻三四斤重的王八就被他從泥漿中抓了出來。他獻寶般的將王八高高舉起!

太不可思議了!

一時間,嘈雜的分魚現場停止了一切活動。村民紛紛圍到岸邊看著乞丐手裏的王八議論紛紛。特別是肖旺祖,他用手揉了揉眼睛,以為眼花了。

誰不知道,最貴莫如王八湯!

在那個時代,豬肉不過一塊多一斤,而野生王八在貨源極少的冬季在PL縣城最貴能賣到二百元一斤,一隻大王八抵上一頭豬的價錢!而且王八是野生,並非養殖場放養的,歸屬權值得商榷。肖旺祖雖然是聘用的場長,但是這王八屬於誰還不是他說了算。

“嗨!真是瞎貓碰到死耗子!”

肖旺祖心裏樂開了花。他朝著不遠的一個年輕人招了招手,“阿明,去拿個網兜下去裝王八!”

阿明應了一聲,從一名村民手裏借了一個紅色網兜快速的下了魚塘。

“喂!兄弟,你還真本事,這片魚塘能抓多少王八呀?”肖旺祖蹲在岸邊笑嗬嗬的朝著乞丐喊了一嗓子。

乞丐將縮頭縮腦的王八塞進阿明的網兜,憨厚的笑了笑說:“應該最少能抓二十幾隻吧。不過俺不能抓完。俺們這行有規矩,不然會遭天譴。”

“二十隻!你******是神仙?還天譴,可勁的吹吧!”肖旺祖根本不相信乞丐說的話。

葉雲和肖旺祖想法一樣,也認為乞丐不過是運氣好,僥幸抓到了一隻王八而已。

不過,接下的情況讓岸上所有人都驚呆了。

乞丐仿佛有透視眼能看穿魚塘厚厚的淤泥,他能準確無誤的發現藏在淤泥中冬眠的王八。雖說冬季冬眠的王八相對來講要比其他季節溫順的多,但是王八終究有咬人不撒嘴習性。在無法判斷王八頭的方向時,很容易被王八咬住。

但是乞丐每次抓出王八時,他的兩個手指不偏不倚掐在王八兩個後腿的腿窩處,這裏正是王八咬不到的最佳位置。

更詭異的是乞丐竟然在魚塘中部齊膝深的混濁水裏,用魚叉毫無規律的插了插,然後擼起破爛的棉衣,將手伸進水中,把隱藏在水底的王八也抓了出來!

如果說肉眼能看出王八留在淤泥的痕跡,那麼水中的王八該怎麼解釋?僅憑魚叉就能這麼準確的找出王八的藏身之地,這也太神了。

不到半個小時,乞丐在魚塘四分之一的區域抓到了八隻成年的大王八。

“這乞丐真是太厲害了!”葉雲簡直難以置信。

而這時,乞丐似乎抓上了癮,他麵色凝重的朝著魚塘正中慢慢淌了過去,手中的魚叉不斷的在水裏插來插去。

岸上的肖旺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吼一聲,“停手,別抓了!”

然後,肖旺祖不留聲色的朝著阿明使了個眼色,阿明會意製止了乞丐繼續抓王八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