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過後,該有的熱鬧都歸於沉寂,旺角小區裏黑漆漆的,藏在槐樹叢裏的路燈也被打碎成瞎子好多年,失去了照明的功能。要是這裏偶然閃現出個人影,可能會嚇人一跳,但是又會嚇誰一跳呢。
晚夜裏不睡覺的人有很多,對這些人來說,月亮才是真正的太陽,黑夜才是他們開展正常生活的白天,如此這般稱之為夜生活,有的人在電腦前碼字發帖,有的人在燈紅酒綠夜場裏喝酒泡馬子,有的人在白色床單上與女孩子討論理想哲學,揮灑人類的初始液態,夜生活的人們是各種不同的,但因為各種不同,世界才顯太平,如果黑色的夜空下隻有一群特殊的人類倦而不舍的去追殺一群為禍四方的妖怪們,這也說明這個世界很不太平。
人類的國度已經不是三百前那個時代了,那個時候人們有事沒事去殺妖怪玩,妖怪們也有事沒事去殺殺人禍害朝綱來解悶,彼此積累仇恨,彼此不共戴天,各有各的血海深仇,經過三百多年的時光水洗漂白,才有些煙消雲淡的況味,人可以和妖共享這個世界了,隻不過這看上去有些群魔亂舞而已。
如此說來,的確有些煞有其事,可是誰又真的見過那些存在於書中的那些妖怪們呢。
見過就當沒見過吧。
旺角小區坐在大理石椅上的少年如此想著,他剛瞧見從單元樓口冒出個人影,又嗖的不見了,最後有隻貓爬到了電線杆上沿著電線悠悠的走掉了,那少年壓低了帽簷,將脖子縮進了大衣領子中,自顧自的嘀咕說:“這也太明目張膽了。”說罷,手中的打火機的火焰已經熄滅了。他不得不再拇指扳動,繼續點火。
玩弄打火機的這位少年芳齡二九一十八加一,今年在旺角小區附近的東海大學就讀二年級,名字叫蒲樹,非樸樹,唱歌水平離那人有十萬八千裏的距離呢。但是皮囊還算不錯,貴在臉白,國人眼中小白臉從古到今,由內到外,都備受女人歡迎,重口味的除外。可惜的是蒲樹的眼睛有些小,狹長,平日無情緒的時候,如微醺的醉貓,和藹可親,但偶有崢嶸,那就是生氣要揍人,目光駭人,如妖精吃人一般,但是蒲樹不愛笑,蒲樹一笑就要露出兩顆小虎牙,還有腮邊和藹可親的梨渦,女孩子說他一笑太萌,像貓,可是一個男人像隻犯萌的貓,情何以堪?
蒲樹在等一個人,等待一個女人,等待一個與他合租的女房客,他黑色的風衣領子豎得很高,遮住自己半邊臉,帽子壓得很低,壓住兩隻眼,如此不可相近的扮相似乎再警告某些人此人冷漠,惹急了,會下殺手。
要知道到了夜晚,人間不是很太平的。
嗡嗡的蜂鳴在衣袋子裏震動,蒲樹的手機有人來電了,他按了接聽鍵後,那邊便傳來悅耳動聽的女孩子聲音。
“是蒲樹先生吧?”
蒲樹一愣,輕抿了嘴唇,似乎要醞釀甘醇的嗓音與此通話。
“嗯,叫我蒲樹同學就可以,你什麼時候到這裏?我就坐在旺角小區正門中對的休閑大理石椅子上。”
嘟嘟的聲音,那邊收線了,蒲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看來還是個美女呢,可是哪有女孩子會如此放低警惕,深更半夜的在半夜約見租房?該不會是?
蒲樹似乎想到了什麼,手中的打火機有些捏的緊了。
不過半個小時,蒲樹便聽到小區外邊有出租車刹車的聲響,遠處小區外馬路邊的燈光下有個女孩子身影影影綽綽,拖著行李箱子往這邊來,蒲樹第一時間沒有想到會過去接應她,而是微醺的眼睛睜開,奇異的瞳孔放出某種懾人的光芒,轉而又恢複正常,蒲樹也長籲一口氣,似乎他擔心的事已經付之東流了。
女孩子有些責怪蒲樹為何如此沒有紳士風度,在蒲樹遠遠觀察漂亮女孩子的時候,那女孩已經走近蒲樹了。
“你好,蒲樹同學,我就是這些天一直在與你聯係租房子的夏格林同學。”
蒲樹抬起帽簷,看著這明眸皓齒的姑娘。黑夜朦朧籠罩下,他倒是能把姑娘的五官長相看個真真切切。
看了五秒種,蒲樹心中得出一個結論,這廝是個美女!
夏格林看著蒲樹有些失態的看著自己,出聲打斷了蒲樹的狀態,她倒是不怕蒲樹可能是色狼流氓之類的下三流角色,因為蒲樹長的很無害。
“我長的像妖怪麼?“夏格林開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玩笑,繼續說道:”我坐火車好久了,咱們還是先回你的房子吧。”
蒲樹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頭,搶過夏格林的旅行箱子進了自己住的單元樓。
這個時候,月亮從烏雲裏冒出半邊臉來,月光灑泄在電線杆處,隻見那先前消逝黑夜帷帳的那隻貓目光冷森的注視著蒲樹與夏格林消失的身影,胡須嘴唇處有一抹紅色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