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便還是標槍樣的站著,他隻在聽見吳管家死訊的時候全身顫抖了一下,很快便又站得標槍般直挺。如果是為了少爺,為了少爺不用死,為了少爺能夠過得幸福,那麼,就是死又怎麼樣呢。自己的命本來就是少爺的。
隋夫人和寧夫人出來了,隋夫人的步子很堅定,她重新振作起來了,她已經知道了吳管家的死訊,眼睛裏是掩不住的傷痛,吳管家,是一個值得信任的長輩,在她的計劃裏,本來又一個很重要的位置是留給他的,隻是,如今用不到了。寧夫人則落在了後頭,她有點擔心的看了看隋意,又看了看擁住隋意的寧可,一咬牙,心裏有了決定,於是她招呼著寧可回去了,在接下來的計劃裏,她不希望寧可受到太大的打擊,所以,她要把寧可接回去。
很快的,天完全黑下來了,吳管家的屍體已經被安排妥當,因為吳管家沒有子女親眷,所以他的屍體就停在隋府的靈堂裏。隋夫人一個人坐在大堂裏,沒有開燈,穿過大堂高高的門,穿過前院高高的牆,勉勉強強能夠看見夜空裏又星星在閃爍。隱隱約約的,隋夫人聽見遠處巷子裏有人打更,“挷”的一聲,一更了。這時有人站在院子裏喊:“老爺回來了!”
天快亮時,幾乎半個嚴州府的百姓夢見自家著火了,醒來後,果然發現牆上紅彤彤的嚇人,定定神再看,才發現原來不是自家著火了。再看。就發現著火的是隋家方向。打更的還在打更,“梆梆梆梆梆”,五更了。“著火了,隋家著火了,大家快來幫忙啊!”隋府一向樂善好施,嚴州府裏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靠著隋府的產業過活,故而這一聲喊,就把所有看熱鬧的,剛睡醒的,還在睡的人叫醒。劉知府也得到了消息,也來不及坐轎,騎著馬就衝了過來,與之同來的自然還有劉子敬和嚴子規。他們到的時候,火已經滅了,不是被人撲滅的,而是燒盡了東西,自然就小了,最後也就滅了。
隋府的火勢並不大,庫房沒有燒著,所以隋府的存銀沒事;賬房沒有燒著,所以隋府在杭州、嚴州、嘉興三府的產業都沒事,隋府的一應房地田莊也都沒有事;唯一有事的,是隋府的靈堂,燒死了四個人,一個老人,一個小孩,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於此同時,吳管家的遺體不見了,隋廣不見了,隋夫人不見了,隋意也不見了。沒有人注意到,同時不見的還有隋便,或者說,大家注意到了,但是都刻意的選擇了無視隋便的失蹤。畢竟,沒有人能夠通過幾具燒焦的屍體確定死者的身份,大家都抱著一種近乎飄渺的希望。
“劉知府,派人嚴密把守城門各出口,同時讓人挨家挨戶的查,見到這四個人立刻緝捕,如有反抗,斬立決。”劉子敬沒有去看那幾具燒得不成樣子的屍體,他直接就下了命令,“小子,我隻能幫你做這麼多了。”嚴子規看了看劉子敬,他有些明白劉子敬的想法了,但是很明顯的,劉知府並不能理解劉子敬的命令,“如果沒有看見呢?”“廢話,三天內沒有看見,那麼這四個人已經躺在這裏了。嚴大人,不知靠這四具屍體,嚴大人可能交差嗎?”劉子敬別有深意的問道。嚴子規白了劉子敬一眼,淡淡的說,“又小劉公公作證,有什麼是交不了差的呢?”劉知府見兩位大人都表了態,又急匆匆的跑馬叫人去了。“你覺得那個小家夥死在這了嗎?”“我怎麼知道,倒是你覺得隋廣和隋夫人在裏麵嗎?”“在,不然那小家夥就必然會在裏麵。”兩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火燒了多久,這時間是否夠讓一個人從這裏溜出城,今晚的城門沒有關,因為劉子敬說他的人想在城外紮營,但實際上,嚴子規知道,內行廠的人根本就沒有隨隊而來,就算有,錦衣衛的人也不會容忍居然後人在他們麵前隱身了這麼久。
遠遠的,在官道上,有個人騎著馬走遠,那馬搖頭擺尾的走著,速度卻是不慢,很快的那人影就淡成了一個黑點。仔細聽,還能隱隱約約聽見有人高歌,前路艱難,後路斬斷,前世已被烈火焚滅,而今邁步從頭越!兒今邁步從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