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虎口沾著橙紅油漬，像剛抹完血漿妝的劇組新人。
徐源書想起大三拍作業時，那個堅持要真吃十碗飯直到嘔吐的女演員。
晨光忽然被陰影割裂。
穿米色風衣的女人站在早餐店門口，漆皮高跟鞋碾著水窪裏的《左耳》宣傳單。
徐源書記得這張臉——前世把三個練習生送上頂流的王牌經紀人。
\"小耳朵？\"
女人甜膩的嗓音像裹了糖霜的刀片。
\"姐姐找得你好苦～\"
陳嘟靈突然攥緊盛辣油的瓷勺，湯汁濺在速寫本《教父》分鏡分析頁上。
徐源書發現她在顫抖，不是遇見粉絲時的羞澀，而是小獸察覺陷阱的本能。
\"這位是？\"
女人目光掃過徐源書褪色的匡威鞋，最終停在他腕間包漿的檀木串。
\"男朋友？\"
徐源書端起已經涼透的茉莉花茶。
前世某流量小生被他拒絕試鏡時，也露出過這種評估商品價值的眼神。
\"遊戲好友。\"
陳嘟靈突然抬頭，社恐麵具下透出刀刃般的冷光。
\"王經紀該去機場接L姓男團了吧？\"
女人妝容精致的臉閃過裂紋，很快被職業性微笑填補。
\"既然嘟嘟在約會，我們改天再聊合約的事～\"
高跟鞋聲消失在巷口時，徐源書發現陳嘟靈正在速寫本上瘋狂塗鴉。
鉛筆尖劃破紙張，勾勒出扭曲的提線木偶。
\"要拍個短片嗎？\"
徐源書突然開口。
\"你當女主角。\"
陳嘟靈的筆尖停在木偶斷裂的絲線上。
巷子深處傳來豆腐腦的叫賣聲，混著梧桐葉的簌簌響動。
手機突然震動，班級群跳出係主任通知。
\"畢業作品提交截止日提前至5月20日。\"
…
\"嗯…我想我應該可以幫助到你，但剛剛那是啥消息呀？\"
\"沒什麼。\"
陳嘟靈氣呼呼的看著徐源書，腮幫子嘟起，似乎並不是很喜歡對方的態度。
晨霧漫過青石板路，巷口早餐店的收音機正播著《左耳》主題曲。
陳嘟靈用筷子尖在辣油裏畫著同心圓，突然想起三年前南航禮堂的燈光。
那是2012年深秋，南藝話劇社來校交流演出。
作為禮儀誌願者的她抱著節目單站在側幕，看著徐源書穿著不合身的西裝調試舞台追光。
他腕間的檀木手串磕在控台金屬邊緣，在電流雜音裏發出令人心顫的脆響。
\"同學，能幫我把這個轉交編導係嗎？\"
散場時徐源書遞來牛皮紙袋，封口處還沾著道具血漿。
陳嘟靈低頭看見《暴雨將至》的劇本標題。
扉頁批注欄裏密密麻麻的寫著\"王家衛式抽幀處理\"。
此刻坐在對麵的徐源書正在數湯包褶皺，睫毛在晨光中投下與當年如出一轍的陰影。
陳嘟靈捏緊湯匙，鴨血粉絲湯的倒影裏浮現出那個熬夜謄抄劇本的自己——大二表演課作業。
她擅自把徐源書劇本裏失語症少女的獨白錄成ASMR。
\"你拿筷子的手勢...\"
陳嘟靈突然頓住，意識到自己正複述當年躲在禮堂後排聽到的對話。
那天徐源書和指導老師說。
\"握場記板就像握手術刀，得切斷情緒才能解剖時空。\"
徐源書疑惑抬頭時，巷口傳來油條下鍋的滋啦聲。
陳嘟靈慌忙指著牆上的電影海報轉移話題。
\"《刺客聶隱娘》的定檔海報...你覺不覺得舒淇握劍的姿勢像在補兵？\"
話一出口她就想咬舌頭。
三年來反複溫習對方作品的習慣，讓所有影視話題都沾染了隱秘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