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戴上衛衣的帽子,縮著脖子:“您放心開,飛機要趕不上,沒錢賺和沒命差不多了。”
午夜電台又在播放熱門欄目《夢見》:今日的夢見,來自網友lone投稿,他說我曾夢見一個青白色的世界,人們如同出生嬰兒一般踏入潔白的大門……
沒用多久,出租車安穩地停在入站口。
MU259次航班登機口等候區內,大概隻剩七八十人,因台風少了整整一半人。
“您好,我想請問下,這班飛機延誤了嗎?”
地勤工作人員有些不耐煩:“受台風影響,飛機延誤。”
“那要延誤到什麼時候?”
深藍製服的空姐走過,沒抬眼,在櫃台整理什麼:“說不準,都說了台風天,機場需要研判天氣狀況,符合起飛條件才能飛。”
高澤看著四周,萬一白霏今晚不出現,不就白等了,還白搭一張機票錢。
晚上三點,機場落地窗外一片漆黑,隻有飛機機翼上的燈一明一暗。烏雲壓頂,透著忽明忽暗的閃電……
“媽媽,我想吃糖。”小女孩昂著頭眨巴眼睛。
身邊這一家四口拖著行李箱,應該是去鹽海旅遊的。夜班機本圖一個便宜,沒想到遇到了台風,讓等待的人心都躁動起來。
“你今天已經吃過了,不能吃了。”媽媽沒抬眼,顧著大包小包的,一邊還得哄著懷裏的小寶。
大寶扯著嗓子喊:“媽媽,我就想再吃一顆,你再給我一顆,就一顆!”
淩晨三點的機場本就安靜,這一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
“嘖!”指尖靈活操動遊戲的老爸這時候也不耐煩,將視線從手機上挪開,歎一口氣道,“他要吃就給他吃,咱家又不是吃不起糖,還鬧得別人笑話。”
“你說得輕鬆,吃多了糖,孩子蛀牙怎麼辦,現在看牙多貴!”
倆人果真吵了起來。
高澤對此無奈搖頭,貧賤夫妻百日哀的戲碼他自幼看多了。再說他這個職業,就沒見過幾對長久的戀人。
音落,一個雷劈下,整個機場的燈都跟著閃爍了一下。
眾人被嚇了一跳,唏噓聲中,腳邊滾來一支筆,碰巧遇到他停了下來。
仔細瞧,是一支用了很多年的英雄牌鋼筆,這種鋼筆樣式好像上小學那會兒才用過。
高澤彎身去撿。
“不好意思。”那人腳步聲低沉,西裝褲貼近。
“你的……”高澤順著褲腳緩緩抬頭看到那人,目光停頓了幾秒,“你的筆?”
高澤震驚,在於他本是來追花邊新聞的,卻沒想到遇到了他。
跟了大半年時間,季末的背影與輪廓就算丟在人群之中,他也能一眼認出。
而這次近距離觀察他的臉,才發覺額前的頭發遮住了他半隻眼,仍舊透著清冷的目光,再加上他的名字,季末,寂寞,聽上去太孤冷了。
如果他真是殺人犯,陰暗,冷漠,這些詞都太適合了。
“謝謝。”
季末接過筆,眼神並未在任何地方停留,徑直坐回座位,蹺起腿,翻看起手劄,那支筆繼續不停地在上麵書寫。
這樣一個文縐縐、柔弱不堪的人,二十年前也就七八歲吧?就算他真能寫出當年的案件,八歲的孩子也不可能作案。
廣播中傳來聲響:旅客們,MU259次航班現在開始登機。
高澤這才回過神,目標卻一下沒影了。
口袋鈴聲響起,是皮特。
“喂,跟上白霏沒?”
“跟上了。”高澤環顧著,哪是找什麼白霏。
“那就好,我看這天以為得停飛,既然跟上了,就挖點大新聞出來。”
機場內風平浪靜,可外麵黑壓壓的雲層卻給高澤前所未有的壓抑。想起小說裏的那段話:黑夜,它本是寧靜的海水,未知讓它變得恐懼神秘,狂風帶來的雨水,並未贈予這片土地甘霖。它將血水塗抹開,人們呼吸著血腥味,背負著恐懼。
他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他,登機就快截至,他不得不先上飛機。
“先生,您的位置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