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的掃過一眼,無非是叫我放心,說蘇珩既然簽了議和協議書,便叫我不用再擔心了,由於怕我身邊的人不夠好,又給我加了個人手。
我放下絹帛,看著眼前低眉垂首,恭謹地單膝而跪的女子。
“你叫澤蘭?”我開口問道。
在她抬頭的那一刹那,我有一種恍惚感,莫名的開始難受。
“是的,婢子名喚澤蘭。”臉上梨渦一漾,眉目間未語便是三分笑意。
我想問,卻不知如何開口,躊躇間,她眼角一彎,笑得好看又熟悉:“主子,實不相瞞,曾在您身邊當過差的侍鳳,是我的親姐姐。”
原是親姐姐啊,難怪呢,一想起侍鳳,我的心裏又是一陣的不得勁。
那個倔強的姑娘,還是離開了我,再也回不來了。
“起來罷。”我頓了頓,又道:“本就打算去瞧瞧侍鳳的,既然你來了,便隨我一同去罷。”
“諾。”
雒陽城郊的北邙山坡上,青草依依,隨風舒展著柔軟的腰肢。
火熱的秋陽照在大地上,旁邊的紅楓樹邊紛紛擾擾地飛舞著火一般的楓葉。
侍鳳長眠於此,是我的主意。
“恨我麼,澤蘭,你姐姐本不該攪和到這樣的事情裏。”
青石的墓碑,古樸又笨重。我伸手觸摸到那刻字,手指竟是不由自主的輕顫,好似被火灼燒了般,刺骨的疼痛。
佟佳氏布哈青拉,她死之後我才知道的這個屬於她的高麗名字,一個那麼美好的姑娘說不在就不在了,連讓人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一想起來,腦海中閃現的便總是,那恬靜的笑意,和那聲從未喚出口的“主子”。
“主子,雖然澤蘭知道您不愛聽,但是保護您是我們萬死不能辭的責任,若是不能保護您,那麼我們亦沒什麼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姐姐不會怨恨您什麼,澤蘭亦不會怨恨什麼。”
聽著她淡然的語氣,我的心裏酸澀之感越加濃重,忍住眼眶中的翻湧。
“是我執意留你姐姐在這裏,沒有送她回高麗,是我任性想讓她陪著我。”我轉頭看向遠處的雲海,那裏正晴空萬裏:“執簫,侍鳳,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老人一茬茬地被換下去,我心裏其實是非常不舍的。”
“主子此舉,若說是讓姐姐陪著,倒不如說您是陪著姐姐呢,即便是回了高麗,姐姐仍舊是孤單的。”澤蘭蹲下身子,伸手撫摸起那青石墓碑,眼底滿是溫柔:“我和姐姐本就該死了,是得了殿下的庇佑才能活到今日,單是這命都是欠來的,姐姐性子倔強,有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您不知道那一年殿下召回姐姐的時候,她有多高興,那麼多年她都沒笑過了,那一日竟笑得像個孩子。”
她幽幽歎了口氣,道:“澤蘭說句不好聽的,若是那日主子遭遇不幸,姐姐怕是當時就會自刎謝罪。我的姐姐我最是了解。”
暴風雨前的寧靜,寧靜之後便是風吹雨打、暴雨傾盆了罷。
此時,平南王和蘇珩之間已經繃緊了一根弦,稍有不慎,那跟弦連著的火藥桶便會將周圍的人炸得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