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城外的星墜海在暮色中泛起幽藍磷火。
林燼赤著上身浸泡在海水裏，潰爛的右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玉化。三日前從後山撿回的青銅碎片貼在胸口發燙，皮膚下遊走的金線勾勒出劍形符咒。他盯著海麵倒映的三十六重天階虛影，那些懸浮在雲端的青銅殿宇正被血色霞光浸透。
\"你又在偷看天庭！\"
一塊鵝卵石砸碎倒影，濺起的水珠折射出蘇棠嗔怒的臉。少女提著竹籃赤腳踩過礁石，杏色裙擺被浪花打濕，露出腳踝處月牙狀胎記。她抓起林燼纏著麻布的右臂，指尖觸到玉化部位時突然縮手：\"比昨日又蔓延了半寸。\"
\"無妨。\"林燼甩落手腕上的星砂，\"周叔說這是天工坊的煉體秘術......\"
\"那老酒鬼的話能信？\"蘇棠從竹籃取出藥罐，墨綠色藥膏抹在玉化處騰起青煙，\"三百年前劫火焚城時，天工坊就是用這種符咒把活人煉成兵器。\"
海浪突然掀起三丈高，青銅碎片嗡鳴著浮空。林燼把少女拽進礁石縫隙的刹那，三十六道赤色光柱刺破雲層，在星墜海投下交錯的光網。蘇棠腕間銀鐲裂開細紋，墜落的銀屑在半空凝成星圖。
\"護城大陣全開了。\"她聲音發顫，\"上次出現這種異象，還是十年前蒼龍脈暴動......\"
村口古井的鎖鏈聲在子時格外刺耳。
林燼跟著周叔繞過七座鎮魂碑，青石板上的焦痕還殘留著劫火氣息。老人懷中的《大荒經》殘頁無風自動，泛黃紙頁滲出黑色血珠：\"三百年前的今夜，第一具青銅棺槨就是從這口井......\"
井底突然傳來磚石崩裂聲，九條青銅鎖鏈繃得筆直。周叔渾濁的瞳孔映出水麵倒影——被巨劍貫穿的蒼龍正在掙紮，龍血化作暴雨傾盆而下。林燼懷中的碎片突然灼穿麻布，玉化右臂不受控地插入井壁。
\"跑！\"周叔將經書塞進他懷裏，\"去後山石洞......\"
井口噴出的黑霧中伸出骨刺嶙峋的龍爪，周叔的呼喊戛然而止。林燼背起昏迷的老人狂奔時，聽見身後傳來鱗片摩擦岩石的聲響。蘇棠提著青銅燈籠從岔路衝出，發間木簪挑著的螢石照亮追擊者的臉——那東西長著村長兒媳的麵容，下半身卻是蜈蚣狀的百足。
石洞深處的祭壇泛著星辰冷光。
蘇棠割破掌心將血抹在星盤凹槽，二十八宿的位置開始輪轉：\"爺爺說過，隻有月族血脈能激活......\"她突然踉蹌著扶住岩壁，銀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至腰際。
林燼將青銅碎片嵌入祭壇中央的瞬間，十萬道星輝自地脈噴湧。穹頂投射的星圖開始倒轉，天樞星位滲出黑血，在岩壁勾勒出被鎖鏈束縛的蒼龍。虛空中浮現的白衣劍客轉過身，眉間淚痣與林燼如出一轍。
\"這是弑龍者蕭溟！\"蘇棠的聲音帶著哭腔，\"我爹書房有他的畫像......\"
洞外突然傳來戰馬嘶鳴，七十二道火符封死出口。穿青銅鎧甲的騎兵踏著烈焰降臨，為首的將領摘下獸紋麵甲——右臉爬滿與林燼相同的玉化斑痕。
\"恭迎劫主歸位。\"
將領單膝跪地時，佩劍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林燼的玉化右臂突然洞穿星輝屏障，握住對方奉上的劍柄。蘇棠撕開袖口露出滲血的星紋：\"別碰那柄劍！當年他們就是用......\"
劍鋒掃過的軌跡留下赤色殘影，洞頂岩壁轟然崩塌。林燼看著自己完全玉化的右臂，那些遊走的金符正與劍身銘文共鳴。星墜海方向傳來震天巨響，三百具青銅棺槨破水而出，棺槨表麵的星圖與祭壇產生共鳴。
\"原來我才是鑰匙。\"林燼望著天穹裂縫中浮現的青銅殿宇，\"三千年了，該清算這場弑天棋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