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業定 棋子棄(1 / 2)

長安,天佑元年冬,大齊新皇登基之後的第四個月,上元節前一天。

一輛青篷馬車從相國府嶄新華貴的高階正門前經過,顧清寧掀起車簾看了一眼,吩咐道:“唐伯,就在這兒停。”

車夫不禁疑惑地問了句:“大小姐,往常不是都在後門下嗎?”

她搖頭,苦笑,自言自語:“不,以後都不會了。”

“清寧……”沈嵐熙看著她,目光中愧疚難掩,拉了下她的手:“也好,母親陪你一起進去。”

她道:“不用了,母親,你在馬車中等我就好,你若出麵有傷顏麵,女兒絕不能連累你一起受辱。”

顧清寧獨自下車,徑直走上高階,到了盧家大門外,被門房攔下:“小姐,這是相國府邸,沒有名帖拜上,外人不能擅入。”

她目光凜然一冷,看向門房,拿出名帖交於他,笑道:“我叫顧清寧,戶部尚書家大小姐,你認好這個名帖。我要見盧大公子,勞你進去通傳一聲。”

門房悻悻地點了下頭,趕忙讓手下人進府通傳,實則心裏暗自鄙夷,一個官家小姐這樣拋頭露麵,還自持名帖獨自上府,真是有失體麵。

不過一會兒,便有人匆匆前來,恭敬道:“有請顧小姐入府,大公子已經在等您了。”

大齊先皇不喜臣子私下交往過密,曾布下眾多耳目來監視大臣府邸,也是以防臣子結黨營私,更別說她父親顧清玄與相國盧遠植謀的就是私相勾結扶植勢力的事,所以兩家人很少在明麵上交往。

盧家豪門庭院深深,有多深,深到她從孩童走到成人,才從後門走到前院,一個相當於她第二個家的地方,連門房都不曾認識她,而她還幻想成為這一府的女主人,多麼可笑?

二十四年前,顧清寧的父親顧清玄隻是洛陽一貧寒書生,及到長安科考中舉,官不過七品禦史台主簿,後得左司丞盧遠植——如今權傾朝野的盧相國賞識,為之效力,或說是與之勾結比較切實。

當年盧遠植甚至主動提出與顧家聯姻,給兩家的長子長女定下婚約。

風雨二十年,多少陰暗事,她父親從七品微末之官做到當朝二品,並幫著盧遠植將最不得誌三皇子陳景行扶上皇位。

而今,大業已定,他們顧家又將迎來什麼下場?

從七歲起,她就一直認為自己必將嫁進盧家,成為盧家的媳婦,這麼多年來,這對她來說就是不會更變的事實。

直到幾日前,父親從相國府回家,讓母親去告訴她,盧家背約悔婚,她才幡然醒悟。

原來,自己,父親,包括整個顧家,都隻是盧家人謀權的棋子。

當年禮賢下士恩待與顧家的盧遠植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當年允諾顧清玄的三部司丞之位呢?如今卻給了兩個庸庸諂媚的朝堂爪牙。

這幾月內,之前參與奪嫡的盟友盡皆被棄,砍頭的砍頭抄家的抄家……

如此形勢,恐怕父親的朝堂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飛鳥盡,良弓藏,大業定,棋子棄!

千般算謀,百般隱秘,一晃多年,婚約,交情,承諾,竟都成了無憑無據的泡影……

進入內府,輾轉來到東苑書房外,引她進來的人已經變成了相熟的東苑管事,見到她是一臉難言,她隻作無視,諷刺道:“怎麼今日張管事不先通報你們二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