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儲能電站的控製室裏,隻有儀表的滴答聲和空調的低鳴。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盯著監控屏幕上跳動的數據——壓力表讀數有些異常,比平時高了0.3個兆帕。
“小王,別盯著看了,這點波動正常。”老張靠在椅背上,手裏捧著一杯濃茶,語氣裏帶著幾分不耐煩,“你剛來沒多久,別一驚一乍的。”
我沒吭聲,心裏卻總覺得不對勁。壓縮空氣儲能係統就像一台精密的鍾表,任何一個齒輪的偏差都可能引發連鎖反應。0.3個兆帕,看似微不足道,但在高壓環境下,足以讓一台壓縮機報廢。
“我去現場看看。”我抓起手電筒,戴上安全帽。
“哎,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倔?”老張歎了口氣,“夜班就咱們倆,你非得折騰點事兒出來?”
我沒理會他的抱怨,推開門走進了夜色中。初秋的風帶著涼意,吹得我打了個寒顫。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弧線,照亮了通往設備區的鐵梯。
儲能電站的夜晚,安靜得讓人心裏發毛。巨大的儲氣罐像一座座沉默的鋼鐵巨人,矗立在月光下。我爬上梯子,來到壓縮機房,耳邊立刻被轟鳴聲填滿。機器的震動透過地板傳來,仿佛在提醒我它的力量。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壓力表的讀數——0.3個兆帕的偏差依然存在。更糟糕的是,我發現連接管道的法蘭盤有些鬆動,密封墊片已經開始滲漏。
“果然有問題……”我喃喃自語,心裏一陣發緊。如果再不處理,漏氣可能會引發更大的故障,甚至導致停機。
我掏出對講機,按下通話鍵:“老張,壓縮機房的法蘭盤漏氣了,得馬上處理。”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幾秒,傳來老張不耐煩的聲音:“小王,你是不是看錯了?夜班就咱們倆,別折騰了,明天早班再說吧。”
“不行,現在就得處理!”我提高了聲音,“萬一漏氣擴大,整個係統都可能受影響。”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死心眼?”老張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你以為你是技術主管啊?一個巡檢工,操那麼多心幹嘛?”
我咬了咬牙,沒再跟他爭辯,直接撥通了值班經理的電話。電話響了三聲,終於接通了。
“李經理,我是小王,壓縮機房的法蘭盤漏氣了,需要緊急處理。”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李經理的聲音帶著睡意:“漏氣嚴重嗎?”
“現在還不算嚴重,但如果不處理,可能會引發更大的問題。”我快速解釋。
“行,我馬上過來。”李經理說完,掛斷了電話。
十分鍾後,李經理匆匆趕到現場。他檢查了漏氣點,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老張呢?他怎麼沒跟你一起處理?”
“他說夜班就兩個人,沒必要折騰。”我如實回答。
李經理皺了皺眉,沒再多說什麼,直接拿起工具開始緊固法蘭盤。我站在一旁,幫他打下手。半小時後,漏氣問題終於解決了。
“小王,這次多虧你及時發現。”李經理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裏帶著讚許,“不過下次遇到這種情況,先跟老張溝通,別越級上報。”
我點點頭,心裏卻有些不服氣。如果等老張同意,可能早就出大事了。
回到控製室,老張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聽到我進門,他睜開眼,冷冷地瞥了我一眼:“處理完了?”
“嗯,漏氣解決了。”我淡淡地回答。
“嗬,年輕人就是愛表現。”老張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我沒再說話,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盯著監控屏幕發呆。夜班的疲憊感湧上來,但我卻睡不著。腦海裏不斷回響著李經理的話:“下次別越級上報。”
“難道堅持原則也有錯嗎?”我歎了口氣,心裏有些迷茫。
就在這時,監控屏幕上的數據突然劇烈波動起來。壓力表的讀數瞬間飆升,警報聲刺耳地響起。
“怎麼回事?!”老張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
我衝到控製台前,快速查看各項數據——壓縮機的壓力已經超過了安全閾值,係統隨時可能崩潰。
“快,啟動應急預案!”我大喊一聲,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
老張愣在原地,顯然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老張,別愣著了,趕緊通知李經理!”我一邊操作,一邊催促。
他這才反應過來,抓起電話撥了出去。
我的手心全是汗,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膛。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