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我個人覺得您近日發表的那番言論有提醒帝國皇帝的意思呢。您認為他會接受或者領情嗎?在下認為無此必要。”緋雨晴對薩爾斯這樣說。
此刻兩人正在薩爾斯私宅的書房裏談話,由於氣氛近於閑聊,因此即使提到家國之事,語調依然是放鬆的——緋雨特意選擇了這個場合來提這件事,不能不說是早有安排。薩爾斯端端正正的坐著,手肘閑散的撐在椅子扶手上,在自己的麵前輕輕合攏雙手的指尖。聽到這句話,他隻是瞟了緋雨一眼,無言地聳聳肩膀。
“把那個看作是我的偏執吧,緋雨。或者說是我自己的理想主義流露,僅此而已。那個人精神結構上怕是已經水米不進了。”他說著這番話,語聲簡斷,然而片刻的停頓中還是有隱約的感慨浮現,“……他逼死了自己的膀臂,血洗了自己的臣屬,堅決把任何不合自己心意的人排斥在視線之外。其實這樣的潔癖,對自己和他人,倒也不妨看作是某種嚴酷的公平。”
“隻怕是很多人不想再做這架天平上的砝碼了呢,大人。帝國麵對新皇帝的態度,真的是五花八門、精彩紛呈啊。”緋雨笑得很愉快。
“估計你是知道了什麼確實的消息才這樣高興的吧。”薩爾斯似笑非笑的回答,“你完全欠缺悲天憫人情懷的心理,我表示很遺憾。……還是說你最近完全不夠忙?”
“不,我跟大人您過的一樣充實。隻不過,我聽說斯菲克斯的信使要來了。布蘭德侯爵閣下一向是個很有效率的人,這次派來信使,一定是有了什麼具體的動向要報告了。”
緋雨很有把握地說,不過這個自詡為“同盟軍第一智將”的男子在看到薩爾斯的表情時也覺得始料未及……他那很少會覺得“為難”的薩爾斯-凱塞林大人,竟然微微皺起眉頭,明顯流露出欠缺應付能力的情緒。
“啊。”緋雨吸了一口冷氣,“這位信使莫非不是等閑之輩?”
“嗯。也是帝國凱德皇家軍事學校的學生,說來還是李縱雲的直係後輩。”
“李縱雲的同門……就是軍校戰力資源係的?還是斯菲克斯人?那麼也是凱塞林家族的屬臣出身了吧。您的這種表情,一般在提到亞當斯家族的時候才會有。”公然地說著推論,緋雨晴的嘴角也在隱約地抽搐,“不會是她吧,大人,——亞當斯的得意門生,戰力資源係有史以來的女才子,斯菲克斯貴族千金中最為幹練的那位小姐……”
“就是她。家族衛隊軍官雷茵-薩瑟蘭上校。”
這個名字仿佛在書房中攪起了一陣不安的空氣波動。緋雨晴伸出兩根手指多少有點誇張的揉揉發僵的嘴角:“居然要特意派她來?”
“這個麼,其實是我向布蘭德要求人員調配。因為伊爾一戰之後,很多有經驗的軍官不得不調往第一線,我這裏的高層管理方麵缺乏人手。不過,我倒也確實沒有想到布蘭德選了她。”
“——大人,我想把我所剩的年假和未完全的婚假都請了。”
“同盟軍風風火火調來一位女軍官,你就馬上休假去了,你那位千伶百俐的夫人會有豐富的聯想吧。”薩爾斯閑閑地說。
“啊……說到我的妻子……”這句話顯然給了緋雨將軍很大的影響,“大人,結了婚我才發現,原來一夫一妻製是為了保護男人的。”
“哈哈哈。”薩爾斯忍俊不禁,“開始有感慨了嗎,已經?”
“是啊。究竟是誰把婚姻比作墳墓的呢?墳墓要清靜得多了。又是誰把婚姻比作航船的呢?航行事故要有征兆得多了。大人,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的牢獄,婚姻很可能是其中最壞的一間呢。反正您都已經訂婚了,這番話我並不顧慮告訴您。至於那些還徘徊在婚姻之外的男人,這番真諦我是絕對不會說的。受罪的人越多越好,這就是我的心裏話。——不過說來,薩瑟蘭上校結婚了嗎?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夠消受的吧。”
“對於我們的同鄉、從前的校友和未來的同事,你的評價太低了。”薩爾斯顯然根本沒有把他這番危言聳聽放在心上,“似乎她也快到了。剛才我接到通報,斯菲克斯的信使已經降落在地拉那機場。你這是要去哪?”他一眼看見號稱是自己堅強的左膀右臂的第一智將正打算往外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