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們沒什麼可瞞你的……你贏了！”
“什麼？”
“我是說你贏了，以後大河會越來越少地出現，最終可能消失不見。”
褚滔終於明白千紅的失常，愣了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說了句“哦”，然後便不知道再說什麼。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覺得有些恍惚，又有些煩躁。很多年來，他一直躲藏在大河的背後，厭惡著憎恨著這個世界，同時他又討厭甚至仇恨大河的存在，因為他完全掩蓋了他。
一個人憎惡自己的感覺是什麼？
常人會覺得矛盾而糾結，但是褚滔不會。對他來說，大河是另一個人。
但在這一刻，他忽然體會到了矛盾和糾結的滋味。似乎他就要失去靈魂中的一部分，很久以來相依為命的一部分，感覺忽然輕鬆了，同時又空落落的。
千紅默默無語，任由褚滔沉思。直到他突然發覺自己的呆狀，才陡然醒悟，問道：“那麼，那麼你怎麼辦？”
他沒有發覺，自己竟有些緊張地等待著千紅的答案。
“我會陪著你……陪著你們走過這一段時間，Mary說也許有時候你會覺得不適應——不適應自己麵對所有的事，所以，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助你。”
“這麼說，你還要留下來？”
“是的。”
褚滔長舒一口氣：“你還真是厚臉皮，大河不在了，你還要死纏著我。哼哼，我真是怕了你了，不就是錢嗎？為了這麼點錢，你至於嗎？哎，窮苦出生的女人就是不行，小家子氣十足……”
然後，他停住了。
千紅簌簌地抖起來，然後一個字不說地跑了出去。
褚滔發著傻。
在他印象中，以前千紅從來不這樣，她總是像爆炒的辣椒一樣，對於他所說的每個字她會逐一反駁，直至他無言以對為止。他們好像總是在吵架，即使沒有吵架，也在相互翻白眼。有時候，她也會語重心長地教育他，好像她是他的什麼人一樣。
他最為不屑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但不論他怎樣鄙視她、嫌棄她、激怒她，她總是像倔強的頑石一樣不為所動，而且堅定不移地依照著自己的方式，她始終生活的很好。比照之下，他很失敗，也很可憐。
長久以來，沒有什麼人關注他，也沒有什麼人長久地陪伴他。他那麼孤獨，又那麼寂寞，他常常嘩眾取寵地招惹別人，讓別人氣得哇哇大叫，這樣他會感覺到自己是存在的，存在於別人的視線之中，並受到了別人的關注。
他以為自己早已拒絕了整個世界，但是千紅卻以不屈不撓的精神闖進他的生活。不！確切地說，千紅不是闖進他的生活，隻是闖進了大河的生活，也許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介入他的生活中。他不能容忍陌生女人的介入，而千紅即使是不情不願，卻至始至終用心地照顧他、陪伴他。
不知不覺，他竟然習慣了她的存在，而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直到千紅轉身跑出去的一刻。
好半天，他憋出一句話：“我沒叫你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