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鮮少會用這麼不善的語氣跟她講話。
從前就算發火，也不會帶著令人窒息的陰鬱。
苗珞水縮著脖子不吭聲。
跟季武揚爭吵，是她的弱項。
根本不用試，她贏不了他的。
不如嘴巴閉得緊緊，由他去。
拳頭打在棉花上，他自會覺得無趣的。
季武揚並沒有繼續出聲。
他也有慚愧。
這麼多年，雖將她作為唯一放在心上。
但他一直很忙碌，能陪她的時間不多。
每個花季少女都幻想的風花雪月式的愛情，他對她，最多的是強取豪奪。
他從來沒顧忌她想不想這份感情。
隻知道自己想要她，一輩子都要。
季武揚沉默了。
命運於他，也是極端不公。
撐過灰色的童年少年，以為自己終於有本事讓在乎的人風雨無憂了。
卻偏偏生活被翻了舊帳。
如果父親和繼母真是殺害苗珞水父母的凶手，他和她，今後要何去何從？
偏偏爺爺還出了這樣一份遺囑。
想不通爺爺為什麼一定要苗珞水嫁給季藏鋒，難道這是對繼母和父親的懲罰？
讓他們的孩子一無所有？
季武揚怒極反笑。
“珞水，這些年我為你做的不多，如果你願意從季家這池泥潭過拔出來，我就帶你遠走高飛。”
苗珞水冷冷抬眸。
“死於非命的不是你的父母，你當然可以做到雲淡風清。季武揚，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為了你，我就必須假裝自己是聾子瞎子，眼睜睜看著仇人逍遙自在？你知道我爺爺為什麼這麼多年不開口，就是因為我爸媽死得冤，他老人家至今無法接受。這種痛，你根本無法理解。”
她語氣平淡中透著冷漠。
不用大喊大叫，卻聽得他心頭不是滋味。
可是，每個人都沒法選擇出生和有什麼樣的家庭過往對不對？
叫他怎麼辦？
帶她走，她不願意。
由著她去複仇，真的弄死了季南勳和孫雲蘭，隻怕她又覺得無顏見他。
排山倒海般的痛感襲上季武揚心頭。
到現在他才徹底明白，有時候殺人真的不需要用刀用槍。
苗珞水現在那抹絕決的眼神，足以讓他吐血。
“很久以前我想過，長大後要嫁給你，做你的妻子，生好幾個小孩。後來……我不敢想了。阿哥，放棄我吧，董嘉雯也很愛你，條件又那麼好……”
“閉嘴！”
季武揚忽地起身，匆匆離去。
換作以往，軟磨硬泡，他也會帶著苗珞水一起走。
今天卻完全沒有膩歪的心思。
他再強，也是血肉之軀，也有一顆非鐵打的心髒，經不起一再的打擊。
董嘉雯從樓梯舷關處走出來。
一見季武揚，她兩眼冒出黑黝黝的光。
“揚。”軟軟嬌嬌的聲音，抑揚頓挫，像唱戲的青衣。
她擋住季武揚的去路。
“揚，好幾天沒見你了，怎樣了，穎兒幾時可以回來？”
“走開！”
季武揚手臂一揮，將董嘉雯掃到一旁，他大步流星上樓。
“揚！”董嘉雯氣得跺腳。
她氣得不輕，她早就在樓梯拐角處埋伏，特意聽完季武揚和苗珞水爭吵才出來的。
原本以為這個時候季武揚一定能給她個好臉色，至少為了氣氣苗珞水他也應該這樣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