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寂靜、晚霞妖嬈。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楚湘王府門口,門口早有人等候許久,見車停下來,立刻上前打起簾子,恭敬地請裏麵的人下車。下車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從頭到腳一身無暇的白色,烏黑頭發長至膝蓋,有一部分被簡單地挽了一個發髻,用白玉簪子固定住——標誌性的離恨宮修女的裝扮。
離恨宮是仙源最大的宗教信仰,是連皇權都要高看一眼的存在。
白衣的修行者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尊敬,下車之後還了一禮便跟著王府管家走進了楚湘王府,繞過迷宮般的建築後終於到了一間屋子前停下來,管家先一步去敲門,輕輕敲了兩下之後躬身:“王爺,小人之前說的醫女來了。”
白衣修行者靜靜地站著,目光不經意地掃過眼前的建築,心裏默默評估著什麼——比起外麵的華麗,這個王爺用來養病的院子過於樸素了,甚至有些殘破,院子裏茂密地種植著藤蔓植物,看樣子也沒人打理,在架子上肆意爬著已經走了樣,將整個院子都罩了起來,隔絕了陽光,陰森詭異,外麵明明是晴天,這裏卻偶爾還有陰冷的風吹過來,吹的人心生寒意。
屋子裏麵靜默了片刻,響起幾聲咳嗽:“請進來吧!”
管家領命之後打起簾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白衣女子進去,他卻退了胡來,放下簾子關上了門。僅存的一點光亮被隔絕,沒有點燈的房間裏瞬間陷入一片幽暗。陌生之地驟然如此,她沒有慌張,在門口站了一會,等眼睛適應以後才走進屋子裏。
屋子裏很空,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個灰色的陶土瓶子,裏麵插著一株不知死去多久的還魂草。整個房間像是很久都沒有人居住了,地麵上桌麵上窗框上甚至是床的紗帳上,都落著一層人眼可見的灰塵。然而就是這樣一間絲毫沒有人的氣息存在的房間裏的確住著一個人——床上,一個年輕男人靠牆坐著,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的舉動。
看清了以後,白衣女子欠身行了一禮,眉目淡然:“王爺?”
男人的眼睛眨了一下,聲音也是冷淡的:“度修女千尋嘉?”
白衣女子點了一下頭:“是。”
說著,已經走到了楚湘王的麵前,床邊放著一張椅子,她坐下,抬頭認真看楚湘王的臉色。
楚湘王很年輕,二十歲左右的模樣,五官俊秀卻隱隱泛著灰白,頭發散著垂到身前身後,身體的底子看起來是不錯的,並沒有皇室子弟的羸弱,相反更像是馬背上拉弓射箭練出來,隻是被一股書卷的秀氣給掩住了。再配上白色的寢衣和斷斷續續的咳嗽聲,讓整個人看起來虛弱到極點。但,這並不是重點。
千尋嘉從進屋子起就沒從這個房間感受到一點活著該有的生氣,就算那個人跟她說話,咳嗽,看著她,她所能感受到的,也隻是一層涼涼的氣,就像冬夜裏蜷縮在溫暖屋子裏,而一絲風雪不甘心地從縫隙鑽進來,直接撲到身體上,那種溫暖瞬間被凍結的涼意,讓人毛骨悚然。
然而他的眼睛卻是矍鑠的,是整個身體唯一能散發出生機也最詭異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