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上那人聽了春緋的話,卻沒有任何反應。
芷蘭的臉色早就發白了,那雙垂下來的腳上穿著尖頭的馬靴,一看便是男子的。雖然說此處是西寧王府,府中的姑娘也說了昨日裏便鎖了園子,外人不得進來。但是凡事無絕對,上次普陀庵中便是進了外人。
“姑娘,我們快走吧,這裏恐怕不怎麼安全。”上回因為普陀庵中的事情,賈敏便再三叮囑了她和春緋二人,平日裏放機靈點,若是見著情況不好,便要護著黛玉先走。
春緋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她跟芷蘭交換了一個眼色,人已經往前挪了幾步,芷蘭便拉住黛玉的手就往錦秀園的出口走。
隻是剛踏出一步,樹上的人便突然悶笑出聲來,然後悶笑就變成了不可抑製的低笑。
黛玉心中暗自驚疑,便見那樹上的樹枝一陣搖晃,然後就從樹上跳下一個人來。
那人穿著黑麵金邊的馬靴,深藍色暗紋束身衣,臉上還帶著一抹淡淡的紅色。他額上似乎沁出了細汗,在樹木間隙透下的光中,現出粼粼波動。
待認出來人,黛玉臉上便露出了一絲驚訝和喜意:“周……世子!”
周鐸見黛玉如此,臉上便勾勒了一分笑意,嘴角還扯出了戲謔的弧度:“怎麼,如今這般便嚇住你了,你也會怕麼?”
這個人是吃炮仗長大的麼,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黛玉神色間便帶了一絲無奈,她嘴巴動了動,想說出什麼話也來諷刺一番。但是想起來周鐸給自己那塊玉的初衷,又想到今日不宜惹怒他,便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她最終歎了一口氣,決定不跟一個隻有九歲的小孩子計較,便輕聲對春緋說道:“春緋,你去園子入口那邊守著,遠遠的看見了人影,便快些過來告訴我。”
春緋猶豫了一下,才鄭重的點了點頭,快步的往錦秀園的入口方向走去。
“姑娘,我去四周轉轉。”芷蘭眉眼間還有些憂色。
黛玉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若是見到了人,說話聲音大些,我聽的到。”
芷蘭咬著唇點點頭,又不放心的看了周鐸一眼,終究還是走開了。
周鐸期間便一直站在遠處看著黛玉吩咐身邊的兩個丫鬟,卻一句話都沒有說,隻是靠著身後的樹幹,若有所思的樣子。
見黛玉支走了兩個丫鬟,他臉上的笑意就帶著一絲古怪和振奮:“放心吧,這園子裏現在是沒有人的,而且就一個出入口,我方才是翻牆進來的。”
見黛玉神色稍微放鬆些了,他才直起身子,聲音瞬間便有些難以琢磨的味道:“你支走人,定是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吧?”
周鐸的樣貌比起兩年前來,確實變化頗大。原先稍顯稚嫩的輪廓如今已經硬朗了一些,眼神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明烈跋扈的感覺。不過瞧著他說話的語氣,便知道內裏的性子是沒有怎麼改變的。
黛玉和周鐸隔著十幾步的距離,她想了想,便往前跨了幾大步,兩人便隔得不到半丈遠的距離。
卻沒想到那周鐸被黛玉突然之間的舉動嚇得倒退了三步,直接貼到了樹幹上。直到本能反應緩過來之後,他臉便突然之間紅了,表情也顯得比較掙紮。
黛玉驚異的看了一眼周鐸,見他神色間越見尷尬,便收回了視線。就蹲了半身行了一個禮才說道:“我是來向世子道謝的,兩年前在肖家的時候,對世子多有得罪,但是世子卻大人大量沒有跟我計較。”
周鐸臉上便出現了一絲得意,見黛玉抬頭看過來,臉上的神色頓時一收,換上了一副不屑的樣子:“這是自然,我堂堂西寧王府的世子,怎麼會跟一個小姑娘較真,這樣的事情有什麼好道謝的。”
黛玉自然是看到了周鐸臉上的得意,便暗中笑了笑。她手探進袖口摸了摸那塊青玉,正準備說話,卻聽周鐸道:“既然你真心的來道謝,那是不是給我準備了什麼謝禮?雖然我覺得這件事情不值一提,但是你費心準備謝禮,我權且就收下。”
周鐸眼睛盯著黛玉伸進袖口的手,似乎這樣便可以瞧出黛玉給他準備的“謝禮”來。
黛玉臉上的笑意一頓,尷尬就浮上了臉。她怎麼也想不到周鐸竟然會那樣想,而且她剛才說的那些隻是場麵話,但是周鐸似乎把那些場麵話當了真。
當初在畫舫中,那條蛇是周鐸放的,黛玉當著她的麵讓春緋把蛇扔進水裏,也算是便宜了他了。那塊燙手的青玉,也是周鐸硬塞給黛玉的。說起來那玉對林家來說沒有什麼作用,即使是林家最後沒有站在三皇子那一邊,最後新皇秋後算賬觸了黴頭,那塊玉也不會起到什麼實質性的作用,相反還是黛玉的一塊製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