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快樂卻成為悲傷的根源。
——約翰·沃爾夫岡·馮·歌德
夜已經深了,院落一片沉寂。
明月溫柔恬靜的高掛在半空,望著院子裏的沙梨樹。
院子後麵是一灣半遮半掩的池塘,清風拂過,荷葉婷婷起舞,倩影綽約,倒映在水麵,仿佛並排的曼妙歌女。湖的中央,層層疊疊的荷葉簇擁出一座清冷的亭子,慵懶的披著極薄的輕紗,聆聽遠處輕煙繚繞的歌唱。
亭中白裾如雪,衣袂飄渺,欄杆旁,一個女人悄然獨立。
池中似有鶴影掠過,水波晃動,月色搖曳。
女人已不知去向,隻餘下湖麵泛起的點點漣漪。
夜色如霧,女人如煙……
空氣裏飄蕩著一股清香,糅合在迷朦的夜色之中,分辨不出哪裏是歌聲,哪裏是月光。
穿過曲折幽靜的走廊,四周是沁人心脾的涼意,幾朵梨花飄落在台階上。
沒有風,落花一動不動。
閣樓上燭光隱約,屋子的門緊閉著。遠處的歌聲時斷時續,仿佛一雙冰冷的手。一個女人,安靜的坐在銅鏡前,精心的梳理著自己漆黑的長發,細細的捋順,稍有分岔,便拿起桌上的小剪刀,將末端剪去。
女人眼神恍惚,不知是在望著鏡裏的容顏,還是在留戀桌上淩亂的煩惱絲。
她雪白的肌膚在銅鏡裏泛著淡淡的光輝,月光透過紗窗影映在地上,微風流轉,輕輕的蕩漾開來。
房間裏淡雅簡潔,一床一鏡一張機,瑞煙杳杳畫屏西。
桌上仰著一本書。
窗外的歌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歇了。
女人對著鏡子笑起來,那笑容裏卻閃出淚花。
梳妝台上有一隻酒杯,精致的青花瓷。
她低頭,端起杯子,緩緩的喝了下去。
鏡子裏,一個影子幽靈一般掠過女人身後的屏風。
女人轉頭看去,眸子裏滿是驚恐之色,似是有所知,卻又無所料。冷冷清清,並無異樣。
銅鏡裏那張原本蒼白的臉泛出微紅,像是抹上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她拿起發簪,正要插入發髻。
哎——
一聲歎息傳入耳際,撩動著女人的心弦。
她的手停住了,停在半空。
微微發抖的手是由於激動?還是由於恐懼?
她的脖子似有輕風掠過。
雪白的肌膚上忽然出現了一條淺淺的紅線。
紅線越來越明顯,漸漸變粗。
竟是一道血痕。
女人笑了,苦笑,帶著釋然。
發簪落地,摔成兩段。
女人笑了,苦笑,帶著釋然。
是不是當恐懼的結局終於到來,反而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酒杯落地,摔成兩瓣。
一個黑色的身影呈現在淺淺的月光裏……
“小姐,小姐,你又做噩夢了?”
丫鬟翠兒心疼的搖著趴在書桌上的女子。
“剛才小姐你在桌上睡著了,我在外邊聽到你驚叫了一聲,好象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摔碎了。”
翠兒看著地麵。
“是酒杯。小姐,最近你怎麼老是做噩夢?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告訴奶奶請個大夫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