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東月國四百六十年。
天下第一書院。洞天碧苑。仲春的黃昏有三分暖氣,兩分寒氣,兼有一分濕氣。但是細細的春風吹過似母親的手拂過孩童般生出絲絲難舍的暖意。
一顆百年老槐樹,鬱鬱蔥蔥,葳蕤如蓋。樹枝掩映間,一個小腦袋探出頭來,用手輕遮那不經意間漏進的細碎陽光,眼睛滴溜溜亂轉。倏而聽見那細微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嗖地躲進樹枝交縱中間。
公西玉落到處尋找弟弟,哪裏也不見蹤影。後院都鬧翻了,也尋不見半個影子,隻好到這偏僻的院落來碰碰運氣。
走到苑中槐樹下,忽見一抹白光反射而來,公西玉落不禁溫潤一笑,“月兒,你到底跑哪裏去了呢?唉,先不找了,我看洞天碧苑中這顆槐樹有些礙路,不如先砍了,也方便眾人行走。”
公西明月心中一驚,正要想辦法,突見樹枝上已經立著一個翩翩身影,容顏清逸,溫潤如玉,正衝他微笑著,笑容如蘊有天地日月精華的美玉,潤澤淡雅,流轉不忘。
“哥哥…”公西明月眼睛一亮,掩蓋住一閃而逝的狡黠,“哥哥,在這裏睡覺好好呀,哥哥,一起來嘛!”
公西玉落潤澤一笑,“月兒,又淘氣了,來,跟哥哥回去吧!這裏太涼了,等改日再來這裏好嗎?”
公西明月聽完,小嘴一厥,“不好,哥哥,我就要現在在這裏睡覺,哥哥,你來呀!”
“好,好,哥哥來陪你。”公西玉落無奈一笑,對這個弟弟,他永遠狠不下心腸。剛走到公西明月的樹叉間,隻聽到一聲清脆的斷枝聲,“哥哥,救我!”
公西明月來不及反應,便縱身飛奔下去,還未來及救人,便被一條金絲纏繞,狼狽落地。
“嗬嗬,哥哥中計了,哥哥中計了。”公西明月手拽金繩,蕩漾在樹梢間,眼如月牙,笑靨如花,美的仿佛天際的白紗,飄渺朦朧又曳人心腸。公西玉落望著這樣的弟弟,縱使又再多的狼狽也是值得的,掙脫掉絲繩,足尖輕點,眨眼間便把公西明月抱了下來。
“開心了吧!可以回去了吧?”公西玉落輕點公西明月的嬌嫩額頭,笑容溫潤寵溺。
“哥哥,我錯了。”公西明月看到這樣的哥哥,不禁眼圈紅紅,五歲前的一幕幕場景似走馬觀花般在心中濾過。
兩歲時,故意在哥哥麵前哭泣不止,惹來父母對他的狠狠責備。三歲時,剛喜歡自己一個人到處跑,卻又等哥哥來找自己時,故意摔倒,嫁禍給哥哥。哥哥一度被隔離,自己卻又巴巴的粘上去。四歲時,躲在荷葉下狂喊救命,哥哥奮不顧身跳下冰涼的湖中,幾近溺死。五歲時,騙哥哥在枯井中凍了一夜。如今又……
想著,眼淚似玉珠般啪啪往下落,怎麼也止不住。
自己前生為家族付出一切,卻被至親投入地獄,今世得以重生,便發誓不再輕言相信,所以自己一直以捉弄公西玉落為樂。但是一次次陷害,換來的卻是一次次溫潤笑容,就是幾近溺死,也是笑著先照看自己是否受傷,自從重生來,一歲時意識不清隻知道笑,記憶不曾有。但是自兩歲至今,父母的無私寵愛,哥哥的無盡溺愛,使他一直以來的防線轟然崩塌,才知道,自己多傻多愚蠢。
“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會捉弄你了,哥哥!”公西明月撲入公西玉落懷中哭得一塌糊塗,大眼睛小鼻子哭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