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羨慕向往的:“你們說,這邢家嫁女兒得花多少銀子?”
“我叔叔家的嬸子就在天香樓幫忙,據說邢家一共擺了一百二十席,連開三天,一桌便是四十兩。另外還請了四大戲班,真是花錢如流水。”
人群裏嘩然一片。
時至正午,從門內又出來十個老媽媽,挎籃裏裝著蘇子葉包的糯米團兒。這糯米團裏都是貨真價實的好料,紅豆、綠豆、腰果、杏仁......芯兒裏還有化開的紅糖。老媽媽們逢人便發,笑著解釋,這叫十全十美糖心包,是主人家答謝各位街坊鄰裏的。
圍觀的人群何嚐見過這樣新鮮的婚禮,又是小童子發糖,又是什麼糖心包,連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甜意。
才發完一圈兒,就見門內傳來嘈雜的聲音。圍觀的人紛紛抻著脖子往裏看,小廝們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階上,裏麵陸續抬出一頂頂紅木箱子。打頭的一抬用金黃色的綢子紮了,上麵卻是一株紅珊瑚樹。
人群裏驚呼陣陣。金黃色的綢緞,顯然用來區分明黃色,一般送嫁的時候在頭一抬用這種顏色,說明是宮中賞賜的陪嫁,貴不可言。
大家這才想起邢家的背景。
後麵便是各色家具,朱漆帶門六柱架子床、泥金雕花三屏風式鏡台、三鬥房前桌,甚至是浮雕龍鳳戲珠的子孫桶......要麼是紫檀的,要麼就是黃花梨,最不濟用的也是黑酸枝。看的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這還不打緊,最後麵十幾抬的首飾才叫耀眼奪目。赤金的項鏈,翡翠鐲子,珊瑚頭箍,螃蟹簪,盆景簪,祝壽簪......也有叫得出名字的,也有叫不出名字的。
珍珠寶石瑪瑙幾乎從首飾匣子裏冒出來,綾羅綢緞是幾輩子也穿不完。
吹吹打打的隊伍在賈璉帶領下,一路奔向尚書府。
宋家早在門口供應,七大姑八大姨聚在後院,聽說新娘子的表哥送來了嫁妝,紛紛好奇往前來看。
宋夫人雖然心裏也期待,但矜持勁兒卻壓住了她的腳步,隻和幾個年邁走不動的老嬸子坐在正堂說說笑笑,看樣子並不打算起身。
不大會兒,高家來賀喜的幾個小姑子便笑嘻嘻折返回來,都說從沒見過這樣豐厚的陪嫁,今兒可算開了眼界。宋夫人臉上浮現笑意,等她兩個兒媳婦綴在人群後麵進來的時候,就見婆婆笑得臉上像開了花兒似的,更加的不舒服。
雖然知道邢家不會虧待女兒,但前後對比之下,她們當年的陪嫁也太遜色了些。
兩位少奶奶晚上便和丈夫們訴苦。
二少爺倒沒什麼,不過訓斥妻子兩句,反叫二少奶奶今後與弟妹和善相處。唯獨大少爺心疼妻子,也暗暗埋怨三弟,京城裏什麼好人家的女兒不找,偏找個商人家的閨女。
害的他現在出門就被朋友詢問,宋晨究竟看中了邢家哪方麵。
大少爺性格軟弱,耳根子又軟,禁不起挑撥,大少奶奶隻說了幾句,他便氣呼呼的抬腳去找宋晨。
......
第二日便是大婚,大少爺作為嫡長子,理應幫著忙進忙出,卻不想被小廝發現,大少爺的眼眶被人一拳打成了紫黑色,眼角甚至充血,恐怖不堪。
宋濂大怒,叫人揪了長子問話,才知昨晚大兒子和小兒子在外書房鬥毆。宋濂一驚,趕緊去喚宋晨,唯恐這大婚當日鬧出笑話。
宋夫人坐在一旁不停咒罵:“不省心的東西,一定是你媳婦攛掇著使壞!”
宋夫人雖然不精明,但也不是傻子,難道還看不出昨天兩個媳婦眼睛裏的怨憤?
宋濂一聽是這個緣故,咬牙切齒道:“你媳婦眼紅,就該往她娘家發火兒,犯不著為難你三弟。 咱們家難道還等著你媳婦的陪嫁銀子買米下鍋?呸,不長進的東西,被人一哄便找不到東西南北,若是你弟弟今兒被打傷分毫,咱們宋家也不用在京城丟人現眼了!直接回老家開地種田,也比被你們兄弟禍起蕭牆來的痛快。”
大少爺何嚐聽過父親講這樣絕情的話,早跪地求饒。
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宋夫人於心不忍,便和宋濂道:“你也不用這麼生氣,兒子是什麼品行,難道你還不知?最純善不過的一個,倒是他那媳婦不省心,現在隻是看著老三家的嫁妝眼熱,將來呢?未必不敢覬覦。”
大少爺嚇得臉色蒼白,忙道:“母親,我們絕無此心,都是兒子一時糊塗,與薑氏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