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吃得起勁,外麵突然有人敲門——應項景昭要求,飯廳的門早給關上了。
項景昭抬頭將人喊進來,發現是墨軒。
其實晨起那案子,項景昭雖然氣走了,可還是於心不忍,便留了個人在旁邊看著,不管自己心裏氣不氣,總要知道個結果不是?
這會瞧見墨軒進來,他便猜到怕是那個案子的結果出來了。因外麵的人若要來尋他,必定是要先通報墨軒的。
果然墨軒進來頭一句便是:“少爺,案子審結了。”
項景昭夾著菜的手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卻又很快恢複了,他抬起頭來,似乎極認真,又似乎很漫不經心:“判的誰?”
“蔣釗。”
項景昭終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也不去吃菜,身子一下子佝僂下來。
“少爺……”墨軒小心翼翼地問。
“沒事……這本是早該知道的結局,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隔了一會,項景昭又低聲喃喃,仿佛自言自語道,“他實在太任性了……”
蔣釗太任性了,不管王家對他做了什麼,不管有多深的仇怨,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必爭這一時意氣?麵子就有那麼重要?為何要在前路都鋪好的時候,將這一切全推進火坑?
他項景昭,實在想不通讀書人的思維。
墨軒嘴唇動了動,卻沒什麼話說。之前審案時是墨情陪在自家少爺身邊,具體細節他不知道,自然難安慰到點子上。墨情那人又極缺心眼,若是此時把他叫過來,別說安慰了,三兩句怕就能戳到項景昭的痛處上去。此時也隻能項景昭自己消化了。
想到此,他看了看坐在旁邊的杜若,見那小姑娘一臉安靜,想著看見她怕還能寬慰自家少爺一番,便也不趕人,自己輕攏上門走了。
剛剛胡亂吃了一通,不過是為了叫杜若盡快適應,可誰知突然得到這麼個消息,項景昭便隻覺得喉嚨口有些犯惡心。他雖然貪食,可也好久沒有這樣大快朵頤了呢。他仰頭看著房梁,一時間腦子竟有些轉不過來。
杜若察覺到項景昭的憂鬱,也慢慢停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問:“項哥哥,你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項景昭無謂地搖搖頭:“倒不是什麼難事,隻是有件事發生在我眼前,顯得太不真實,我一時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那如果這件事就是真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真的,你會選擇哭還是笑呢?”
項景昭轉了轉眼球,盯著杜若安靜的臉看了半天,突然猛地坐直了身子:“哭!”
他氣蔣釗任性也好,恨命運弄人也好,蔣釗已經被判了,死了兩條人命,認真算起來他毫無背景,不對,像王家、項家這樣的背景已經被用光了,這條路已經被他堵死了,蔣釗隻有死路一條。他雖然沒問結果,可也知道蔣釗逃不了一個判決:即日處死。
這裏是省府,有絕對的權利判處死刑,蔣釗的刑期,隻有可能提前,絕不會被拖後。
蔣釗死,他便哭。他哪裏能笑得出來?
那個少年啊,存在感那樣弱,不說話,不爭搶,可是安安靜靜坐在那裏,眸子裏卻閃著光,心胸中還裝著誌氣。可是現在突然有人告訴他,這樣的一個少年,沒過多久便要隕落在這人世間。項景昭哪裏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