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隻有藤纏樹,哪見樹纏藤(1 / 3)

廣西桂中地區有一條江,江邊堤岸垂柳,故名柳江。江四周群山圍繞、連綿起伏,如巨龍盤旋著這座城,因此得名龍城。這裏的居民大都是少數民族,其中壯族最多。阿嫻是柳江縣裏的壯家女,她家閣樓的暗角裏藏著一幅畫,那畫我見過,是一個身穿壯族服飾的清麗女子。她的眉細如柳、朱唇微啟,拋著繡球,笑中帶淚。畫裏的女子叫阿秀,是阿嫻的曾姨婆,這幅年代久遠的壯女圖承載著一段淒美纏mian的過往。

戰爭年代,日本鬼子橫行霸道強占我國領土,幹著*擄掠、殺人放火的勾當。那些喪盡天良的侵略者,讓人深惡痛絕。戰爭給老百姓帶來的永遠是災難,它摧毀家園,奪去親人朋友的生命,卻奪不走人們向往和平、渴望幸福生活的決心。阿秀就是生活在那樣一個年代。二月裏的柳江,岸邊垂柳隨風輕拂,微風愜意怡人。沒人會想到平靜的背後卻是戰爭、災難、生離死別……

這天的陽光特別明媚,戰火早已停息,阿秀和爺爺撐著船在江邊打魚,爺爺灑下魚網卻一無所獲。是呀,就連水中的魚兒都會奮不顧身地逃避災難,何況是人呢?無奈!爺爺失望的收起了網,歎著氣。突然阿秀叫住了他:“爺爺,你看!”順著阿秀指的方向,爺爺看到有個身體浮在水麵,血把江水染成了刺眼的紅,一股腥味撲鼻而來。爺爺搖著頭,歎著氣:“孩子,別看了!”正想離開,突然那身體略微動了一下,爺爺把船渡了過去,阿秀仔細打量著浮在水麵的身體,那人一身的橄欖綠,草鞋、草帽早已隨著江水起伏漂流到了別處,他的大腿應該是中了槍傷,還流著血;阿秀發現那身橄欖綠的領口上赫然繡著一枚五角星,在江水的浸濕下更加的鮮紅。此時的她流動不已:“爺爺,遊擊隊!他是遊擊隊!快救他!”爺爺不容分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從水麵撈起拖到岸邊。阿秀伸手定了下他的鼻息,感覺他似乎快要停止了呼吸,一雙鳳眼苦苦哀求,爺爺明白她的用意,他這一生都在江邊與水打交道,於是很利索地做起了搶救工作,隻見他右腿跪在地上,將那人的腹部橫放在自己的左膝蓋上,讓他頭部下垂,用力壓他的背,然後流出肚裏的水。這時的阿秀根本就顧不上女孩子所謂的矜持,救人心切,情急之下既然嘴對嘴給他進行人工呼吸……良久,那人漸漸有了微弱的氣息,她緊皺的眉這才慢慢舒展開來,爺爺也鬆了一口氣。

阿秀試著扶起那個人,他的腿受了槍傷還流著血根本無法動彈。爺爺知道在這個節骨眼要及時給他止血才行。於是伸手掏出藏在腰裏的尖刀(壯家男子不論年紀大小,身上都藏有刀。因為經常出沒山林,山上毒蛇猛獸又多,用來防身。而現在這把刀卻起著另外的作用——救人!)是的,爺爺拿刀在那人的大腿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因為沒有麻醉藥,那人痛得牙齒咯咯響,呻吟之聲不絕於耳。阿秀嚇得手足失措,一顆心惶恐不安,不敢正眼去看。爺爺顧不了那麼多,不管他怎麼呻吟、怎樣叫痛,狠狠地挖出射在大腿肉裏的那顆子彈,那人痛得暈了過去。爺爺解開腰帶吩咐阿秀給那人包紮傷口,自己卻跑到山腳下用古老的壯語借著山裏的回聲呼喚躲藏在山洞裏的同族。沒過多久山那邊有了回應,很快就跑來幾個壯家漢,他們合力把昏迷中的遊擊隊員抬回隱蔽的山洞裏。自從鬼子打了過來,他們就一直躲在山洞裏,山上機關重重,加上山路崎嶇,不熟悉環境的鬼子根本就找不到,所以他們躲躲藏藏也算安全。此刻天已經黑了,山洞裏亮著火把。阿秀守著昏迷的遊擊隊員,爺爺連夜摸到山上采草藥,她不放心叫了幾個壯家漢跟著去,阿秀害怕,怕爺爺他們會遇上鬼子,越想心越亂……

說到阿秀,其實她身世很可憐,父母雙雙死在鬼子的刺刀下,哥哥參軍倒在戰場,姐姐加入醫護人員跟著部隊上前線,生死未卜,隻剩她和爺爺兩個人相依為命。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代裏,像她那樣遭遇的比比皆是,他們不過是山裏的普通老百姓,他們隻想過著平靜的生活,而敵人的槍炮聲卻打破了生活的平靜。戰爭對老百姓而言就意味著災難,他們必須站起來反抗,與敵人鬥爭到底。

爺爺采的草藥還真神,第二天那人就醒了,阿秀激動得握住他的手,眉開眼笑。由於失血過多,他身體很虛弱,嘴唇泛白毫無血色,太久沒進食了。阿秀挖來地瓜磨成粉熬了湯喂他喝。說到這地瓜,來之不易呀!自從鬼子闖進村,村裏就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那群狗日的見人就殺,到處放火,還破壞莊稼、糟蹋糧食。因為地瓜長在土裏,鬼子懶得去挖這才幸免,大夥都靠著它填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