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丁一龍又聽見了那個啞巴女人的哭聲,像是比夜貓子的叫聲還陰冷淒涼。斷斷續續的,時遠時近。
多少年了,夜夜如此。不管他走到哪裏,那哭聲都像是影子一樣跟著他,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他早已習慣了失眠。
他打開燈,點上支煙,閉著眼睛,默默的抽著,好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而那哭聲,卻忽然就到了他的窗外。
他猛地打開窗戶。一陣涼風吹來,住在頂樓的他隻能看到周圍黑洞洞的一片。外麵什麼也沒有。
不遠的地方,就是市區,就算在深夜,也是燈火通明,不時還有些車輛經過。
他咬牙罵了句,把半截煙遠遠彈的出窗外。隨便穿了件衣服就從臨時租的房子中走了出來。
大城市的街上在夜晚也一樣冷清。寬敞明亮的路上幾乎見不到行人。
他靜靜而沒有目的疾走,有如深夜裏的一個遊魂。
已經走了很久。也僅僅見到寥寥的幾個人。
他從不去注視周圍人的臉,因為他不會在一個地方呆太長時間。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本就是個獨來獨往的人。周圍有沒有人對他來說都一樣。
但他知道,那些人都在看他。因為他的身上,總是籠罩著一層陰鬱的影子,仿佛連光線都照不到他的身上。
他也知道那影子,甚至在照鏡子的時候,他偶爾能看到那那在他身後的母子三人。
路邊停著幾輛車,一群留著各式各樣發型的混混亦或者是遊手好閑的青年人圍在那裏。
有一對年輕的男女,站在那群人中間,作秀般的吵著什麼。
男的身材彪悍,留著板寸的小平頭,眼中閃爍著不可一世的痞性光芒。光著上身,賁張的肌肉散發著油光,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後背的大半部分被一條龍形的紋身占據著,張牙舞爪,活靈活現。
女的穿著入時,臉上畫的如妖精一般。
他忽然覺得很厭惡那個女人,因為她塗的太白的臉,畫的太黑的眼圈和紫色的嘴唇讓他想起了那鏡子中的抱著小孩啞巴女人。
那對男女在吵個不停。還總是那些陳詞濫調,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互不相讓的無理取鬧。
人,總會無有無聊的時候。周圍的人也像看表演一樣跟著起哄。
喧嘩興奮了他們的神經,進而動起手來。女人對著男人又捶又打。
丁一龍隻是裝作什麼都看不見,靜靜的從他們旁邊走過。
恰在這時,那男人對女人狠推了一把,正好將那女人推到了他身上。
他停了下來,眼睛仍看著前方。
男人衝了過來,推了他一把,仰著頭說:“閃開!”
丁一龍隻用眼掃了那男人一下,沒有動。
那男人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仿佛被蛇咬了一口般的心驚。他忽然提高了嗓門,高挑著眉毛,奴著眼,平伸著一隻胳膊指著他:“你看什麼看?”
人群立刻圍了上來,每個人都在扭著脖子,捏捏拳頭,有意無意的露著自己的紋身。
有一種人永遠不知死活,不知深淺,他們總是在有意無意中傷害別人,卻不肯去想別人也許會反過來傷害他。
看著那男人指著他的手指,他忽然有點想笑。
女人忽然摟住了他的胳膊,衝著那男人做了個鬼臉:“咱就不閃開!”
他瞟了那女人一眼。
那男人鐵青著臉,壓低了聲音說:“小子,你別找死哈,這不關你的事,快滾一邊去!”
周圍的人也跟著罵起來。
他看著那個男人,眼神冷的像是在看著一堆生的豬肉。
“滾開!”丁一龍沉沉的說。
那男人愣了一下,像是不大敢相信丁一龍會說出這句話。
眼神木訥了一下,那男人暴跳起來:“你他媽的找死!”說著拳頭就像風一樣揮了過來。拳頭真的像醋壇一樣大,他的人也像是醋壇一樣,裝滿了濃烈的醋。
丁一龍的嘴唇抿了抿,眼睛忽然瞪出了眼眶。伸手一巴掌把那個女人打在了一邊,同時右腳也實實在在的踏在那男人的肋骨上。
那男人的肋骨發出了斷裂的呻吟,拳頭還沒揮到就趴到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個蝦米。
周圍的人立刻湧了上來。
一個大塊頭的男人對著他後腰踹了過來。被他一隻手給順了出去,同時另一隻手扣住了大塊頭的鎖骨。
那大塊頭慘叫一聲,鎖骨像大蔥從地裏拔出來一般脫了臼。
有個光頭的小個子拿匕首陰狠的往他小腹上捅。丁一龍一隻手捉住小個子的手腕,反手一扭,手一順,匕首就被奪了過來。接著他一轉身,肘部往身後一頂,頂碎了那小個子的鼻梁骨。緊接著他用那隻手抓住那小個子的領口,眼睛盯著他,用一種公鴨般的聲音罵道:“操--你—媽--的!”一個字捅一刀,四刀過後,那小個子連喊都沒喊出來,就如空麻袋般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