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小雨好像從未停歇,仿佛在洗刷著這戰爭帶來的罪惡,又仿佛在訴說著戰場上這些離鄉野鬼那數不盡的古道熱腸,道不完的悲壯凱歌!
被戰火和鮮血洗禮過的“誠”字旗也靜靜地立在戰場之中,被雨水衝刷,隨微風搖曳,將那些鬼神敬畏的人物的可歌可泣的故事,悄然傳遞給這悵惘大地!
或許他們不是英雄,或許他們也曾在亂世中苟且。可是那一隻隻淺蔥色的身影,那迎風飛揚著的火熱的“誠”字,那既神秘又浪漫的色彩卻成了一個時代的印記,成了時代更替時,“武士”的形象代言!
哪怕是新政府,也無法抹去這些人牢牢插在他們心中那杆旗幟吧?
司徒夙莎就站在高高的山崗上遠遠地看著他們抬走自己的身軀。她知道,自己這次可不能像上次一樣憑借努力回去了……
是哀涼,是悲痛,是憤怒,是死心,是解脫……就連司徒夙莎自己也說不出她被放大的是哪種心情……
“真是……”熟悉的無奈之聲從司徒夙莎身後傳來,“不是讓你‘活下去’嗎?為什麼你這家夥還把事情搞成這樣?真是個笨蛋!”
那一刻,盡管司徒夙莎已經死去,心髒卻像受到電擊而活了過來!她猛地轉身,看到土方歲三就在她身後站著,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司徒夙莎突然覺得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她下意識地抬起手想去觸摸,卻毫無觸感地穿過了他……
夙莎錯愕地抬頭,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土方歲三卻笑了。他就那麼站著,一動也不動。聲音仿佛來自遠方般不真實,他柔聲道:“不是讓你活下去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
“因為我那時雖然活著卻是死了。”司徒夙莎心中漫過一絲暖流,她的臉上總算是浮起了一絲笑意,淡然道,“而現在雖然死了,我卻還活著!”
“……”
“……”
二人皆是無言。沉默良久,土方歲三又道:“如果……你留在日本,會消失不見吧?”
“嗯。”司徒夙莎輕輕點頭,“上次變成鬼魂時支辰告訴我說不要掙脫那道門。因為它會讓我回到自己的故土,如果一個新鬼長期留在異域的話,會魂飛魄散。”
“果然啊!”土方歲三抬起手,向司徒夙莎伸來,卻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又放了下去,有些牽強地笑道,“你該走了。”
司徒夙莎回頭,那道熟悉的門果然就在她的身後。
“回去就投胎吧!”土方歲三背過身道,
“我說過如果輪回轉世還希望是我自己,然後留在你身邊……”司徒夙莎仍是淡然地笑著,“所以我也不打算做無謂的拖延,我們都趕快去投胎然後再在一起吧!”
土方歲三不回身,隻道:“這次……希望我們再相遇的時代再沒什麼戰火,就和和平平安安穩穩!你這家夥可不要再做傻事啊,我是不會不投胎等你的!”
“我知道了。”司徒夙莎看到土方歲三身邊的那一排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笑了,“我會去投胎!隻希望來世見到的不隻有你,還有他們!”
門漸漸掩蓋住司徒夙莎的身影,化作風沙不見了……
“笨蛋……”土方歲三喃喃,卻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了……
他也知道司徒夙莎這一走,他們之間便又會有一道一百多年的鴻溝!
-----------------------------新時代-----------------------------
土方歲三一死,蝦夷共和國的人反而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輕鬆。因為阻礙他們的人再也不見,他們終於可以輕輕鬆鬆地投降了!
明治二年(1869)五月十五日,相馬主計作為新選組最後一任局長和島田魁統帥新選組於弁天台場降伏。其後他們二人帶著新選組被箱館的寺院收容。
五月十八日,舊幕府軍就降伏了。漫長的戰爭就這樣伴隨著土方歲三的死亡而結束……
-----------------------------土方歲三-----------------------------
土方歲三的衣冠塚被悄悄安葬於箱館市內的納涼寺。
函館市(淨土宗)稱名寺中,鴻池屋的手代友次郎也為歲三偷偷地立了一座碑。雖然,碑文上麵署名為友次郎所立,實際上,立碑的資金卻是箱館市的商人和居民們所暗中納獻。
而箱館的百姓為了感激土方歲三——因為他,他們才不會因為戰爭而流離失所!所以百姓們偷偷立碑以記念他。不過,箱館市民為土方歲三所供奉的碑文上,戒名卻是“歲進院殿誠山義豐大居士”,因為當年的箱館市民都誤以為他們最敬愛的土方歲三的俗名是“土方(歲三)義豐”。
反抗薩長軍閥最有力的舊會津藩士中,供奉土方歲三牌位的更是不在少數。會津方麵,最有名的戒名,自然就是“有統院殿鐵心日現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