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聖嬰(1 / 2)

龐然大物停在門外。

一片呼吸聲雜亂地響著。

林晉把耳朵貼在牆上,沒過多久,耳廓就凍得麻木起來,隻好離開片刻。

這幾人充滿敵意,大喇喇地毫不遮掩,蠻有耐心地不準備破門而入,但殺氣隔著一堵牆仍讓人感到無比的強勢。

林晉離開牆壁,迅速移到門後,讓體氣迅速灌滿雙掌。劇烈的心跳已經平穩下來,因未知而升起的恐懼也迅速消失,頭腦轉而清晰無比,全身每一塊肌肉都做好了行動的準備。他到底在漸漸適應充滿殺戮的生活。

雪花落在地上的聲音傳入耳中,遠處有呼嘯的風聲,聽起來不太真實。滾滾殺氣似乎割裂雪幕直逼冰屋而來,但過了良久,什麼都沒發生。不曉得那些人在賣什麼關子,他們或許在等待一個可以殺人的時間?或許隻是等著林晉嚇得主動把門打開,滾將出去,伏地求饒。

以前不知道,原來在極靜之時,雪落聲是那麼的銳利,它們鋒利的六瓣刺破空氣,前赴後繼般堆砌在大地上,這個過程並不唯美,反而在靜穆中散發出一種屬於喪禮的沉重感。積雪是土地的裹屍布,是群山和森林的喪服。

林晉屏氣以待,他有的是耐心。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咳嗽。

“你們知道嗎,我剛剛在默念一篇新的聖訓來著。”一個略帶焦躁的聲音說,“聖訓雲,殺人須得以嚴肅的方式進行,讓死人的尊嚴得到妥善的維護。”

“咱們夜遊鬼啥時候這麼充滿道義了?”另一個聲音奚落道,“老大,上次殺那個美嬌娘時,你騎在人家身上,一手持刀,一手舉書,念那勞什子的妖祖聖訓,沒想到人沒殺著,還讓那婊子朝你胸口上撓了一把,骨頭都露出來了。”這聲音如泡沫板摩擦在細瓷瓦片上,令人的聽覺神經飽受折磨。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一個女人不滿地哼了一聲,她說任何話好像都習慣帶著鼻音,有著一股刁婦的勁兒。“老三,怪不得那天你們倆灰溜溜地空手回來,老大,你神經有毛病嗎?怎麼學上流人那神秘兮兮地臭毛病,笑死人了,吼吼吼吼。”吼吼聲,是她在笑。仿佛害怕臉頰上的脂粉簌簌而落,不得不控製嘴型張得過大。

“你們懂什麼?”那老大訓斥。“老三,敲門,老二,點燈,幫我照著書,有幾行我沒背熟。”

“敲他娘。”老三跳下坐騎,把積雪踩得咯吱咯吱作響,走到門前,一腳把門踹開,揚起長刀朝黑暗裏劈了一下,站在門口,正想破口大罵,忽然像是察覺到什麼,立時噤口,獵狗似的朝屋子裏嗅著。

“汝之將死,聽吾訓言,天威浩蕩兮肅殺八荒,幽冤渺渺兮塞斥四極..老三,怎麼了?”

“老大,搞錯了,屋裏沒有癆病鬼,隻有一個..”

“什麼都行,隻要他不是一個鬼,咱們夜遊鬼每天隻殺一人。”女人音調陡然陰寒,尖聲喝道,“把他殺了。”

啪地一聲,似乎是那女人挨了一耳光。老大跳下坐騎,默不作聲地朝冰屋走去,走至門口,把老三拔向一邊,目光炯炯地望著屋子裏,什麼都看不清,黑暗裏隻見屋子當中站著一個瘦而高的人,一動不動。

老大伸出右手去拔刀,充滿爆發力的身體陡然一震,停下拔刀,又輕輕把刀插回鞘裏

“老大,我去給你拿妖祖聖訓。”老三倒退幾步,扭身朝坐騎跑去。

女人撿起地上的小冊子,並火把一起遞向老三:“拿去。”

“你他娘的,你怎麼不送去。”老三跳上坐騎,朝坐騎一抽鞭子:“快走。”

“膿包,老娘替你臊得慌。”女人說著,突然躍到半空,一腳把老三連人帶坐騎踢翻在地。獸的嘶吼聲似乎引來了一陣大風,四周的林梢搖動片刻,把積雪抖得簌簌掉落。老三壓低嗓子罵不絕口。

女人整整衣裳,一手舉火把,一手拿著妖祖聖訓,走到老大身旁,尖聲一笑:“你個該挨千刀的狗東西,關鍵時候,還不是老娘心疼你。”

“喏,聖訓。”女人把小冊子遞過去。

“不需要了。”老大陰狠地說,“你倒比老三仁義,快走,有我頂著。”

女人扭過頭,見老三的坐騎消失在拐角處,用力把火把摔在地上,跳著腳的大罵起來。老大一腳把她踹出三丈來遠:“你他娘的還不走!”女人捂著腰眼爬起來,站著不動。

那老大低頭看了看半身埋在雪地裏的妖祖聖訓,自嘲地一笑,咬牙提刀躍進屋子裏,喝道,“老子今兒認栽啦,沒想到碰著一位修士大人,你放他們走,我把命留下,妖祖聖鑒,我虎大說一是一,絕無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