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次戰鬥沒有勇氣的人,盡可離去,他作盤纏用的金錢要趁早放進他的口袋。怕和我們共死的人,我們也不願和他同死。凡是今天不死能夠安然生還的人,以後聽人說起這個日子就會感到驕傲,然後卷起袖子展露他的疤痕,還會愈益誇張地記得他在這一天所建的戰功,他會把這一段故事傳授給他的兒子,從今天起到世界末日,這一天永遠不會輕易度過而不憶起我們,我們幾個人,我們這幸運的幾個人,我們這一群弟兄;凡是今天和我在一起流血的就是我的弟兄,而那些膽怯退縮的人,每當聽到我們是如何並肩拚殺的,便會自慚形穢,無地自容。
在接到丈夫失蹤的通知一周後,威莉·弗蘭克終於得到了確切消息。這真是難熬的一周。而那些仍對丈夫下落一無所知的妻子們則隻能繼續拚命搜索報紙照片,觀看死者錄像了。
在一張流傳最廣的照片上,有具屍體被人拖著遊街,左腿還古怪地彎曲著,那是湯米·菲爾德。而另一具在電視上最常見的,也被拖在地上的屍體則是蘭迪·舒加特。還有張照片裏,一具屍體裹著布,倒躺在一輛手推車上,那是比爾·克利夫蘭。雖然尚未收到軍中的正式確認信息,但家屬們都認出了他們是誰。
威莉當時還在參加克利夫·沃爾科特的葬禮,忽然,她聽到了教堂周圍幾處同時響起了BP機的呼叫聲。其中兩部還是她親友團成員的。
儀式結束後,威莉被他們領到了一邊。她起初還以為他們是要帶她去找克裏斯·沃爾科特聊一會。可意想不到的是,他們告訴她,雷的遺體已經得到了確認。
“你們怎麼知道是雷?”她問他們,“他的頭發是灰的?”
遺體上已經沒有了頭發,他們說,但向她描述了其他部分。他們還告訴她,遺體已經穿上了衣服。威莉這時還要他們說出屍體身上穿的短褲、內褲的樣式。雷離家時走得匆忙,威莉都還沒來得及抽出時間烘幹他的製式內衣褲,於是便給他裝了條平時穿的內褲。當他們說出了遺體上穿著的內褲樣式時,她知道那就是他了。
在被監禁的第二周,杜蘭特又一次被轉移了,這次去的地方好像是個帶有一圈柵欄的私人院落。他還收到了紅十字會寄來的一箱禮物,裏麵裝著本袖珍版《聖經》。
記錄時間是杜蘭特在生存訓練中曾學過的一樣技能。據越戰期間的戰俘講,明確時間觀念,安排好每天的事,無論它們多瑣碎,多平淡,都有利於保持頭腦清醒。堅持記錄是保持信念的一種行為。它暗示著總有一天你會得到釋放,而且出去以後還能好好講述一番自己的經曆。
他並不是一個特別虔誠的人,但杜蘭特發現這本《聖經》可以有其他用途。他開始在書的空白處回憶自己被監禁的日子,用加密文字從墜機的那一刻開始記錄開來。他寫道:
“砰,”這是被火箭彈擊中時的感覺。
“轉。”
“地平線,”這是指直升機旋轉下墜時天昏地暗的狀態。
等等諸如此類。他一直寫著,最後將自己被監禁時每小時在做什麼都記了下來。那本《聖經》的空白處寫滿了他的筆記。
菲林比看著這名飛行員認真學習著,還在《聖經》上寫滿了筆記,以為杜蘭特是個極度虔誠的人。
“如果你轉而信仰伊斯蘭教,你就會被釋放了。”這名看守說。
“你向你的神祈禱,我找我的,沒準這樣我們就都能自由了。”杜蘭特開玩笑說。
他們打開收音機,調了個杜蘭特喜歡的音樂精選欄目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