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坐論龍座 (2)(2 / 2)

這是一道密折,當中說他為廉親王圖謀奪嫡,另有私藏反書雲雲。

何焯放下密折,朝康熙爺連磕了三個響頭,撞得地麵咚咚直響,“臣自認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對聖上更是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他自行取下頭上的頂子,匍匐在地上,沉聲道:“臣願一死以示清白。”

“你是忠心,隻是不知道你這片忠心到底是向著誰的!”康熙爺轉身折出了南書房,臨走前卻發下話來,“查抄!將其家中所藏之書查抄清楚,詳細報予朕。”

當今聖上發了話,何焯的府邸還能保全?

當天八旗衛隊就查抄了何焯全部家當,所有藏書全部記錄在案,聖上還欽點雍親王全麵調查此事。

眼見著,這又是一場文字獄。

藏書被抄,何焯下了大獄,從前與他交往甚篤的人躲還來不及,隻剩下大姑娘守著空落落的何府,不知該如何是好。

入夜,咚咚的敲門聲驚擾了大姑娘,她忙披了衣裳起身去開門,“這個時候還有誰敢來啊?”現在的何府是與地府差不多的地界了。

開了門,她定睛一看,竟是何夫子!

“你這會子來做什麼?別人躲還躲不開呢!你不會還不知道吧?”大姑娘是怕連累上何夫子啊!

“我已經知道何焯的事了。”

何夫子深夜前來就是為了跟她商量何焯的事,“他到底藏了什麼反書,你可知道?”

大姑娘忙不迭地搖頭,“他平日裏看的書多了,哪裏知道哪本是反書啊!”她倒有主意,“夫子啊,你不是八爺的表妹嘛!八爺平日裏待潤千也是極好,這當口你領著我,咱們去求求八爺,請他在萬歲爺麵前替潤千求個情,怎麼樣?”

“你趁早別去。”朝中的政治鬥爭,何夫子可比大姑娘懂得太多了,“此時別說是你我,就他廉親王的福晉出麵求情,八爺也絕不會出麵。”

“為什麼?”在大姑娘看來,那八爺可是康熙爺的親兒子,他出麵說句話保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啊!

何夫子索性同她明說了吧!

“聖上此次把何焯下了大獄,反書隻是個由頭,真正讓聖上發狠的是何焯出麵拉攏參加會試的貢生,大有聚眾謀逆之嫌。聖上最恨黨爭,早年間明珠一黨和索額圖一黨掀起的黨爭仍曆曆在目,後來大爺和被廢的太子爺也是黨同伐異,聖上對黨爭一事恨之入骨,認為是影響朝局,動蕩社稷之禍根。

“何焯不過是辦個茶會,聯絡讀書人。可何焯是誰的人?在眾人心目中,他就是八爺的人,他拉攏文人那是替誰在做?自然是八爺啊!

“這點聖上心裏清楚,八爺心裏也清楚。聖上將何焯下了大獄是在借此事削弱八爺黨的勢力,也是給八爺敲敲警鍾。若八爺此次出麵保下何焯,那就代表他確實如聖上猜測的一般,在結黨營私。八爺那樣聰明的政客,怎麼可能犯這種錯誤呢?”

原來是如此這般啊!大姑娘略懂了一二,“既然皇上心裏真正想對付的是廉親王,潤千就明白告訴皇上,這事是替八爺辦的便是了。”

“攀咬皇子,離間皇家,即便查明此事與他無關,那也是十惡不赦的大罪。而且,依當今聖上之性,最不喜那背叛之人。

“你可能不知,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在前往熱河巡視途中,廉親王原該隨侍在旁,但因當時恰是其母良妃去世二周年的祭日,所以他前去祭奠母親,未赴聖上行在請安,隻派了太監去康熙爺那裏秉明緣由。

“這原也沒什麼,隻是不知誰從中作梗,竟在廉親王命太監呈給康熙爺的禮盒中放了兩隻將死的老鷹,康熙爺盛怒,認為這是廉親王對自己的詛咒,當即召諸皇子至,責廉親王,我至今仍記得康熙爺訓斥之語——

“‘八阿哥係辛者庫賤婦所生,自幼心高陰險。聽相麵人張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覓人謀殺二阿哥,舉國皆知。伊殺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當初二阿哥被廢確是廉親王搜羅罪證,當時可謂一大功,然事後康熙爺的態度,你也看出來了吧!在康熙爺心中,廢太子於廉親王那就是主子,奴才背叛了主子,即便主子有罪在先,奴才也不可原諒。

“康熙爺那時還說‘自此朕與胤鶴,父子之恩絕矣。’可見康熙爺於廉親王是早有不滿,後來雖複起用,但心結在那裏,想抹也抹不掉了。何焯就是深知康熙爺這一性情,所以才沒有扯上廉親王,寧願獨自承擔一切。”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大姑娘卻急得跟什麼似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潤千在牢裏等著皇上發下秋後問斬的旨意?”

不,她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何焯去死,寧可犧牲掉自己一生幸福的何夫子指天發誓,她絕不會看著他去死。

“惟今之計,隻有去求一個人了。”

“誰?”

“雍親王——四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