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歟走到門口,卻見門邊站著一個人,月光下,他一身白衣,單手舉起,呈叩門狀,正欲敲門,卻像是在猶豫。
“你找我?”
司馬昭轉身,見是她,沒有回答卻先問到:“你上哪去了,這麼晚了?”帶著些責備的語氣。
蝶歟走上前,把門打開,邊走進去邊說:“看看婉心她們睡得好不好。”進了屋,她點燃了燈,桌子上的茶還有些溫,想來是剛才有人打掃過,重新沏了茶了。拿起茶壺給他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這麼晚過來,就不怕她懷疑你麼?”本來心裏就氣他,早上的時候,他支支吾吾地故意不讓自己回來司馬府,看樣子,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本來麼,父子同心,蝶歟忽然有了這樣一個想法,這次是媛容,下次,如果是自己,是不是,司馬懿就會和司馬師合謀瞞住司馬昭呢?但又立刻否定了這樣的想法,她又不是他們家的人,再說,她是絕對不會去趟這個渾水的,朝代更替,就如四時更替,順應潮流而已,作為一個現在的人,她更加不會去幹涉曆史了。不過,一定要盡快離開這裏。
“蝶歟,你再想什麼?”他看著她撲朔迷離的眼神,有些奇怪,難道,她在懷疑什麼?“她已經睡下了。”
蝶歟聽著有些酸酸的,“哼,我們這樣是不是在偷情?”
眼睛看著他,一動不動,淚水卻不爭氣地留了下來,自己這是怎麼了。還沒來得及多想,身子就陷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怎麼了,不要告訴我,你吃醋了!”帶著一點戲謔,眉宇間卻是無比的喜悅。
就讓自己靠一下吧,就算他真的是殺人凶手,也讓自己靠一下吧,或許過了今天這個胸膛就不再屬於自己了。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眷戀上這個胸膛了?
“好了,其實,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情想告訴你,早上,我在慕容那裏就接到家裏的消息,說大嫂沒了,我是怕你難受,本想瞞著你,但一轉念,瞞得了初一瞞不了十五,還是帶你回來了。”他一字一句說的真誠,蝶歟不想懷疑,其實,自己心裏也是不願意相信他是凶手的,這樣最好。不要再想了。
“我相信你。”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閉上眼睛不去想任何事情,與羊藍的一席話,她作了個決定,她不想再在這裏冒險呆下去了,虎口拔牙的遊戲,盡早結束吧,但是,心裏開始有些放不下了。
司馬昭的臉在燭火的映襯下忽明忽暗,看不透徹。
“我想回家了。”蝶歟猶豫著說,聲音很低,聽著叫人心軟。呆這裏久了,人也變得多疑而傷感了。
許久,他說:“等我,我一定會來娶你,等我!”說完,手臂緊了緊,擁住了懷裏的人。
累了一天,直到現在,眼皮重得不行了,沒過多久,蝶歟就沉沉地睡去了。她的睡顏極為好看:眉頭舒展開來,嘴角微微向上,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甜的讓人忍不住親上一口。他俯下身去……
兩個人就這樣抱著,相互吸取彼此的溫暖,直到東方露出魚肚白。
她是被叫醒的,他叫醒了她,說是要去送葬了。她洗漱了一下,就出去了。
還好,羊藍已經在那裏了,蝶歟在門外看了看,隻見她正在給婉君梳頭,四個小女孩靜靜地站在一邊,身著孝衣。她的心裏禁不住又是一陣難受,或者,對於媛姨來說,可以不再家在中間為難是種解脫,可是,這幾個孩子還是太小了,這樣的年紀,沒有一個母親照顧怎麼行呢?好在,有個羊藍,昨天羊藍說其實媛容造就看透她,大概,媛姨已經想到這一層了,所以,她走的時候是沒有牽掛的。
這樣想了想,心裏輕鬆了一些,便推門進去。
“姐姐!”是婉心,她最先看見自己。
蝶歟朝羊藍打了個招呼,兩人了然地看了一眼。
“好了,走吧,去送送你們的母親。”說罷,兩個人一手牽著一個,出門了。
夏侯玄領著夏侯家的人來了,他沒有說什麼,隻是給自己的妹妹上了三炷香,在古時代,女子就是可憐,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而今天,這個和司馬父子在朝堂上早就水火不容的夏侯玄能來,已經很不錯了吧。
一路上,大家都不再言語。婉心經過昨天,仿佛懂事了許多,她牽著妹妹的手,紅著眼睛,卻始終沒有哭泣,堅強的女孩。
司馬家給媛容辦完了喪事。再見司馬師時,是送葬回到司馬府上後,他像是一夜之間老了十歲,頹廢的身形,凝滯的目光,看起來叫人心酸。聽說,昨天晚上,是羊藍把司馬師勸出來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麼辦法,總之,蝶歟不得不佩服這個女子,在司馬府中,她可以很好地周旋於猜忌之中,還能把老夫人哄得那麼好,自己知道那麼多的事情,卻沒有遭到毒手。通常,一個人如果知道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想要活下去,隻有兩種辦法,一種就是同流合汙,自己也惹得一身臭。還有一種,就是掩飾,掩飾得極其好,不經意間可以騙過所有人的眼睛。毋庸置疑,羊藍,就是屬於後者,而她之所以願意繼續帶著這個令人討厭的地方,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司馬師。問世間情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