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憶裏有在河邊集市看別人賣頭發的經曆,自然知道,這人報的價格不對勁。
此話一出,本來在刮臉的客人突然抬手,製止了理發師的動作,直起身頂著滿下巴的泡沫轉過來問道:“就一個收頭發的問題,小姑娘是不是有點上綱上線了?”
嘿!這是說她計較了?
姑娘們總感覺氣氛有點緊張,互相看了一眼,不知道說啥。
郭修還想上前說兩句,蘭瀾直接開口了:“上綱上線?我不覺得。大叔,我就是個農村娃我能接觸到啥大事嗎?上麵的政策和精神落實到咱這些老百姓身上,不就是每天嘴裏吃的,身上穿的?你覺得賣個頭發不過就是幾毛錢的事,但是多賣幾毛說不定就是一個學期的學費,多讀半年書說不定就能讓這個姐姐的人生大有不同。
或許我不懂什麼公營和私營的好處和差別,我隻知道同樣的東西,賣出去,落到我手裏的錢有沒有變多。
我的日子有沒有更好過。
好過就是公營好。”
男人回味了一下蘭瀾的發言,笑了一下:“那要是沒變多,沒更好過,那就是公營不好咯?”
壞得很,還給自己這麼小個孩子挖坑,不要臉!
蘭瀾假笑一下:“我可沒這麼說,過得不好肯定是我自己臉皮太薄,眼神不利,政策肯定都是好得嘛。”
牙尖嘴利,男人轉向從他一站起來就臉色大變的婦女,語氣有些重的說:“我看你真是忙昏頭了,喝點水醒醒神再來給這些小姑娘服務。”
婦女滿頭大汗,連忙點頭:“不用不用主任,我現在已經緩過來了。”
竟然是供銷社的主任?還真是怪巧的呢。
大叔不再說話,轉回躺著,心裏想著還是得給供銷社的職員們開開會,緊緊弦,這種價格彈性的收購,必須拿出個章法。
免得有人頂著供銷社的名頭多拿多占。
婦女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心裏怕怕的,強撐著和蘭瀾出價還價,討論剪下頭發的長短問題,以及剃取頭發時厚薄要適中。
也不糊弄了,那叫一個態度實誠啊。
就連剛剛言之鑿鑿隻值五毛的頭發,現在都漲成了九毛,在姑娘們一臉吃驚又鄙夷的注視下,婦女簡直想掩麵而逃。
強笑著,招呼:“快來,我幫你們剪了。”
一刻都不想她們多留。
蘭瀾:“大姐,你是專門剪頭發的嗎?”
“...不是。”
“哦,那我還是等理發大哥給我剪吧,賣頭發給你們讓大哥給我們剪一下不要錢吧?總不能隻把頭發買走了,就不管後續了給我們留個狗啃頭發,那多不好看。”
蘭瀾可知道他們賣頭發的剪起頭發,每每都是按剃光的程度操作的,讓人不敢相信摸到的那層發茬兒是自己的頭發。
而且明明剪之前說的是剪完之後能紮起來,但一回家,打開頭發一看,除了四周的幾根支棱著的長發可以紮起來,藏在中間的統統短而薄,零碎的像個癩子頭一樣。
紅星鄉苦賣頭發的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