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我到伊陽時,天時已近申刻,我本想晚上趕回故鄉,不料卻因年久沒回家,路都快忘了!加上天色灰茫茫的,不辨南北東西,在山路上兜了幾個圈子,總覺得不對路,這一來,已是廷誤了不少時刻,心內惴惴不安,幸虧遇上一隊在外經商的商賈,經他們指明去林寨的方向後,這才快馬加鞭一路飛馳,若天色一暗,就寸步難行了,自己雖然不怕;馬匹卻吃不消啊!我四周一打量,我多年練出來的目光可不是吃素的,隻見遠處有數條黑橫線,知那是人居屋簷,心中不免一喜,情緒也為之一鬆。

馳至近前一瞧,原來這是一座小集鎮,總共不過有四五十戶人家,第三家門首簷下懸了塊木牌,被風吹得搖晃不停,瞧清了那是“龍門客棧”後,才抖羈近前下馬,店夥想是聽見響鈴聲,立刻屁顛屁顛地跑了出來拉住馬匹,哈腰笑道:“客官,外麵風大,快請進內吧,我們有極好的炕房,包住包吃喝。”我略一頷首,交待了馬匹要用上等食料後,才飄身入內。進門後,一間大屋裏,已有十幾人分居案頭正在吃食。我揀了一個空位坐了下來,剛把草帽放在桌子上,店夥殷勤地過來招呼:“客官,你想吃些什麼呢?小店各式小菜……”“停!”(好暈啊!這麼嘮叨!)“來一壺汾酒,幾份小菜,兩斤牛肉。”我不耐煩的說。“好,好,好!客官請稍等,一會就上。”店夥笑嘻嘻地退了下去準備。

我一麵吃著,一麵用目光掃望了屋內每個人一眼,十年的刀山劍海生涯,經驗告訴我,何時何地都必須保持警戒,時時提防意外。屋內大多為商賈之流,麵紅紅的,一半是火光照映之故,另外還是三杯落肚,酒性都湧上了臉,隻有坐在對麵牆邊的瘦小漢子,神情甚為可疑,兩道眼神賊溜溜地不住偷看著鄰座上那兩個商人,我不禁將目光移向兩商人身上。隻見兩商人衣著富麗,可是眉目這間威棱畢現,雖然低聲相論談笑,等瘦小漢子不注意他們時,臉上卻突浮上一絲冷意,僅是這麼一瞬,卻瞞不住我多年煆煉出來的火眼金睛,我暗想道:“莫非這兩人都是江湖好手喬裝的……這裏麵大有文章,嘿嘿……可有得有好戲看啦!”兩商人話聲越來越高了,說得興致高時,便又縱聲大笑。忽見門口人影一閃,進來三條大漢,他們進來以後,首先就四麵張望,一眼望見瘦小漢子及兩商,麵色一動,便又相互望了望,再用手彈了彈身上的灰塵,其中一人笑道:“咱們三個喝西北風也喝夠了,想不到這兒還是個好去處,來,咱們喝上幾盅,也好慰勞一下咱們的五髒廟。”話聲帶著極深的湖北口音。其他二人聳聳肩笑笑,似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一側身,就靠著門口的座位坐下了。

瘦小漢子見了三人,眉梢一動,又自低首,雙手撕那雞腳。我都一一看在心裏,心中暗暗想道:“這三人與那瘦小漢子,分明是同路道上的,裝作不識,這倒是極好玩的事。”十年的戰火早已經把我的心磨練成金剛鑽啦,但是,想我剛脫下戰袍,以前的一切都已經成為泡影,我的心境也隨之鬆馳,必竟我隻有二十幾歲啊!

那兩個商人在三個漢子進來時,竟然似未覺察,反而把話放開了,這種肆無忌憚的態度,也令我為之不禁搖頭。這兩個商人都是四十上下年歲,一個圓臉龐眉,朗目似水,身著一襲玄色大袍,兩手一攏,擱在台上說起話來總是笑嘻嘻的。另外一個瘦長的臉兒,五官瘦削,穿著一襲白色長袍,顯得清風絕俗,正凝目靜聽那圓臉說話,另一手中指在案上橫七豎八塗抹。隻聽那圓臉放聲地說:“馬兄,開典當的有一句老話,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還有什麼不知足的,隻是天降其福,不受反禍,這年頭隻要有兩口飯吃已經十分滿足啦……有一日,一個落拓王孫公子模樣的人,手持一把玉扇,說是要典當兩萬兩銀子,永不贖回,敝東家看了看,搖頭不要,小弟力言值得,值得,但是敝東家還是堅持不要,那人急了,減價一萬五,敝東家仍然不要,那時小弟說話了,既然東家不要,那麼自己就買下來,反正值得這些銀子,敝東家笑笑也不反對。小弟即並畫出即期莊票,算是自己要下來了,等那人走後,敝東說,那玉扇實際不止此數,最少也怕要十幾萬兩才夠,隻是來路不明,將來恐有麻煩,所以堅持不要。你既不怕,也許財星落到你頭上,也未可知。小弟回房去,仔細一看,嘿,真是不得了,玉扇本身就價值連城,那扇柄末端還有三個大珠,每顆俱是無價之寶……。”那瘦長臉的接口笑道:“這內麵怕自有奧秘吧?”圓臉的一拍大腿道:“誰說不是,三個珠子各有其異處,所吐出光芒色彩也各不一樣,紅、藍、白,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