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加將他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而加隆會從另一張床上坐起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睡吧,巨蟹宮的怨氣不會傳到這裏來。”撒加在他額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轉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清晨,加隆會在雙*門口的石柱旁發現撒加的身影,他靠著柱子恬然睡著,夜露打濕了他的衣服。
加隆開始考慮是不是要在雙*裏加一張床。
阿布羅狄是緊跟著迪斯馬斯克來到聖域的,前後相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艾俄洛斯隻記得撒加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了一個漂亮的孩子,接著……接下去的事情呢?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記憶的絲線斷裂了,他抓不住時光彼端的碎片,那一段的記憶仿佛已經一片空白,幹淨得如同初冬的新雪一般。
事實上,真正能記得那件事所有來龍去脈的隻有加隆一人,而其他人的記憶,或多或少都被撒加剪切修正過了。
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能夠忘卻就盡量去忘卻吧。
畢竟,人類在自己的眼淚中來到這個世界,又在別人的眼淚中離開這個世界,在還能夠笑出來的時候,就不要讓淚水浸透自己的靈魂。
隻可惜撒加還是低估了一個人,他低估了阿布羅狄的執著。
阿布羅狄並沒有忘記那一切,盡管那一段的記憶已經破碎不堪,可他還是將所有的碎片拚合到了一起。於是,事情的真相就永遠鐫刻在了雙魚宮守護者的靈魂深處。
多年後,每當加隆回想起當年的情形時,仍是有些心有餘悸。
那是一個陰霾的黃昏,若有若無的陽光從西邊地平線上照射過來,淡淡的陰影在十二宮的台階上遊移著。撒加裹了一件長長的黑色連帽鬥篷,將自己從頭到腳都遮得密不透風,隻露出了一張清秀而蒼白的臉。他臂彎裏那個湖藍色頭發的孩子全身是傷,大睜著一雙與長發同色的眼睛,無形的利刃將恐懼深深地刻了進去。
阿布羅狄被暫時放在了教皇廳,史昂開始為這個孩子治療身上的傷口,撒加的臉色蒼白到近乎透明,他默默地裹緊了身上的鬥篷,轉身走了出去。
當他走到雙*的後門時,覺察到異樣的加隆趕了出來,下一瞬間,撒加就倒在他懷裏,海藍色的及腰長發掙脫了鬥篷的束縛,如流水般散落一地。
撒加再也無法用小宇宙壓製自己的傷勢,鮮血從他全身每一處傷口中噴湧出來,他整個人仿佛沉入了血海般,在一片刺目的鮮紅中,隻有那張清麗如雪的臉依然蒼白無比,幽幽地浮在這一片死亡之上。
蒼涼的感覺如同夢幻一般不真實,月光如猛獸的利齒般噬咬著加隆的心。
那晚,雙*裏,金黃色的小宇宙燃燒了整整一夜。
等到撒加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深夜了,望著那張與自己完全相同的臉,撒加隻覺得雙眼生痛,仿佛兩把利刃刺入了眼中。
眼前的一切景物都仿佛染滿了鮮血,幾縷海藍卻硬生生地從月光中漂浮起來,勾勒出怪誕的圖案。
“以你的能力,根本沒幾個人能夠傷害到你……你到底在做什麼?!”滿臉疲憊的加隆對著他大聲叫道。
“抱歉,可是我不能對普通人類使用自己的力量……”費了半天力氣才說完這段話,撒加立刻咳嗽得全身痙攣,鮮紅的細線從指縫間不舍地飄下,生命的氣息一點一滴地流逝。
“為了救回阿布羅狄,值嗎?”
撒加沒有再開口,隻是微微轉過頭,看著那縷從窗口翩然而下的月光。
“……我明白了,但是,我們之間的選擇還沒有結束。還有五年的時間雅典娜才會降臨,一千八百多個晝夜足夠讓我們重新選擇。”加隆望著躺在床上的撒加,低聲說道。
“你會怎麼選擇?”撒加並沒有將這句話問出口,他明白無論是怎樣的選擇,對兩個人來說都是最悲哀的結局。
早在神話時代就已經注定這一切。
“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去幫你拿點水來。”加隆說著,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他沒有發現躲在雙*石柱後麵的那個湖藍色身影。
一絲不屬於這個季節的玫瑰清香在夜風中飄過。
*:米羅的那段話出自《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