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陰,恍如指縫間的流沙,滑走得悄無聲息。
一雙素手將銀光閃閃的手術刀輕擱在了白盤中,轉而摸出了懷中的手機。
夕顏倚在窗前,手術室外的街道,七月紫荊花正飄香。
她清秀的柳眉微蹙著,貝齒輕咬唇角,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出一個個字,又懊惱地逐個刪掉。
“鎮定,鎮定。”實習期多複雜的手術都沒能把她嚇倒,麵對等待了這十年的重要一刻時,她卻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我下個禮拜就要畢業了。”輕輕一按,簡訊總算是發送了出去。
她把手機按在了胸口,想盡量按捺住那將跳出口的心髒。
十年了。
那人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
是否還是像當初一般,笑容純淨宛如天使?
她神經質地摸了摸自己的長發。
從他離開那天開始,她的發就不曾剪過,那麼長的一絲一縷,多年後,她才明白,那叫想念……
他還會不會一下就把自己認出來?
一直捏在掌心的手機,從她踏上公車,一路從實習的醫院顛簸到她就讀的醫學院,都一直不曾響過。
她看了不下十次。
慕雲是沒有看到嗎?
十年前的約定,他……
手機滴的一聲響。
她迫不及待地點開那小小的消息符號。
“恭喜,畢業了。”那人的簡訊,就跟他的話一般簡短有力,卻帶了一絲說不出的疏離感。
她緊抿住唇角,還是忍不住笑了:“隻有恭喜?”
“那便加上祝福?”他送上了一個頑皮的吐舌表情。
“你什麼時候回來呢?”她猶豫再三,才打出了這麼一句話。
這次,她等到半夜,枕邊的手機才輕響了一聲。
“不回去了。沒有假期。”
她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
十年未曾見麵,兒時的那話,隻是他無心的一句玩笑麼?
她打了長長的簡訊,又一字字地刪去。
眼淚滴在枕巾上,她用指尖擦掉了。
她不夠努力。
對的,她要再用功。
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了電腦。
“夕顏,好晚了,睡覺吧。”
“我查查資料,你們睡吧。”她把閃爍的電腦屏幕轉向牆壁,盡量不驚擾到室友。
英國的醫學院,交換生的要求都是那麼高……
她咬緊了下唇,一行一行地看著。
室友下了床,打著嗬欠:“大半夜的,你都有醫院願意要你了,還用個什麼功啊?”
夕顏頭也不抬地記錄著信息:“不,我打算考研了。”
室友的嗬欠停住了:“你瘋了不成?”
“我要考到英國的交換生!”既然他不回來,那她就以交換生的身份考過去!
“你這個變態學霸!”室友哀鳴了一聲,“大半夜的,讓不讓學渣活了……”
夕顏翻開了書本,眼前卻有些模糊。
指尖被手術刀磨出了薄薄的繭,觸摸起來,竟是鑽心的疼。
“你瘋歸瘋,下個禮拜的畢業典禮你可別忘了參加啊。到時候還有一個畢業舞會呢。”室友上完洗手間,又搖搖晃晃地上了床,口中嘟嘟囔囔的,“都7月了,還再複習多半年考研,不是瘋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