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時間，川流不息的馬路擁擠不堪，祁永的銀色凱悅在車流中像一匹透不過氣來的駿馬。
無數的聲音亂糟糟地在他腦海裏回放，但卻又格外地清晰。
“我要去美國了。”
“呀？”
“去治眼睛。”
“治眼睛，你為什麼要去治眼睛？”
祁永笑了，笑得有些酸澀。他知道她是故意這樣說的，隻是她的演技太拙劣了。
“你以後再也不要來找我請你喝牛奶了。”
“可是你還是會回來的嘛。”
“也許就不回來了。”
聲音刹那間驚慌起來：“為什麼啊？……大不了，以後我不要你請我喝牛奶了。”
“……”
“大不了，等以後我賺了錢，我再請你嘛。”
“小丫頭，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若為牛奶故，二者皆可拋’啊？”聲音裏帶著濃厚的笑意。
“我……我不管，你一定要回來哦。”聲音裏開始夾雜著哭意，“爸爸也是這樣，他說他可能不回來了，結果就真的不回來了！”
“小丫頭……”一聲長長的歎息。
“好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好不好？”
清脆的聲音狡黠地笑了：“你說的哦，不許反悔！”
他無奈地歎氣，感覺自己再次被她設計了。
眼前似有紅光閃動，祁永恍惚地抬頭，待要踩下刹車，卻始終慢了一拍——
一聲刺耳的衝撞聲掠過，而後一切又歸於平靜。
陳小煦扶緊了公共汽車上的扶手，身形還是隨著汽車的緊急刹車晃了一晃。
“唉，現在的司機怎麼都這麼不小心？”她聽到身邊的一個婦人小聲談論道。
“昨天就是在這裏，出了一場車禍呢。”另一個婦人隨聲附和道。
“是啊，我也聽說了。好像還是個名畫家，年輕輕的，就這麼……”
“我得回去提醒我那口子，他經常出車的，可不敢一時大意啊。”
車在前方到站了，小煦從後門下車。
欖欖應該收到她的信了吧？聽說她昨天去看畫展了，不知道現在收到她的信了沒有。小煦偏過頭，抿著嘴唇思忖著。
路過便利店，她心血來潮地走了進去。
“一盒光明牛奶。”
收銀員利落地找錢。小煦接過找頭，一張整潔的五元錢被壓在最上麵，上麵還用藍色的上麵還用藍色的圓珠筆畫著一個笑臉。
小煦微笑了。她想起許多年以前她訂下的一個約定：
“如果將來你找不到我了怎麼辦呢？”
“那不更好。”
“不行，我還要你請我喝牛奶呢。這樣吧，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就在一張五元錢上畫一個笑臉，用它來買牛奶喝，等到這張錢流到我手裏了，我就會知道你在找我了。”
“切，哪有這麼巧的事？”
“你就多畫幾張嘛，總有一張會被我看到的嘛，就這麼說定了哦，不許反悔！”
陳小煦輕吸著牛奶走出便利店，陽光灑了她一臉，一身。她心情奇怪地舒暢了起來。小時候她總是不等別人答應就說：“就這麼說定了哦，不許反悔！”似乎挺霸道的。
隻有我這樣的傻瓜才會記得那樣的一個約定吧？她自嘲地笑笑。
不遠的家門口，奶奶探出頭來，喚著她的乳名：“曉曉，你還在磨蹭什麼呢？有你的電話，是欖欖的！”
小煦愉悅地應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跑上前去。
在這個城市秋天已經到了，滿城的楓葉已將天空映染得豔麗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