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一條羊腸小道通向深山之中,有一人站在小道上,雙眼盯著前方的大山,喃喃自語:“天南山?那竹林澗卻又在何處?“稍一遲疑,整個人便沒入深山之中。
山中明月高掛,清風徐來,樹影婆娑,月光如華,灑向大地。黑夜寂靜,一個瘦削黑影行走在山中,忽而快,忽而慢,身影漂浮不定,他繞過荊棘,涉過小溪,此人似乎對這山中林地相當熟悉,他奔走如飛,身法詭異,顯然輕功極佳。
約莫走了二裏路,他停了下來,背影一陣陣顫抖。他又走了幾步,但此時的他步履蹣跚,行走艱難,當下他盤腿而坐,運功療傷。他身著黑色長衫,身旁放著一柄劍,劍鞘早已不見,劍身極長,約有五尺。劍上隱隱約約流轉紅色光芒,在黑夜之中渡上了一層月光,顯得愈發詭異。
此人約莫三十來歲,神情冷峻,麵容清瘦,臉色蒼白,胸前的黑衣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裏麵的劍傷。隻見他雙臂雙腿之間各中了一劍,包紮過的傷口又滲出鮮血,背心被劈出一道極長的刀傷,血肉翻滾,模糊不清。他背心的傷疤還未結痂,在剛才的行走中又撕裂了傷口,鮮血長流,上麵爬滿各種蛆蟲,一陣陣地蠕動,惡心至極。
他打坐約小半個時辰之後,頭頂冒出極濃的白氣,顯然內功深厚精湛。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忽而轉為紫黑色,忽而又變得蒼白透明,額頭細汗密布,當下再也忍不住“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他傷了五髒六腑,受了極重的內傷。
他睜開雙眼,凝神掃過四周,雖身受重傷,目光卻依舊犀利,他拿起劍柄,艱難地起身,然後淡淡道:“各位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話音剛落,四下裏忽然閃現四條黑影,幾乎在同時,黑衣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撲到第一個黑影身前,一劍透過他的身軀,接著高高躍起,左手握住不知何時抽出的劍又毫無聲響地刺入第二個黑影的頭頂,同時右手化掌,暗用內勁,一掌拍碎第三個黑影的天靈蓋,劍還未抽出,雙腳便夾住第四個黑影的頭顱,翻身旋轉,登時便將黑影的脖子扭斷。這幾下兔起鶻落,速度快如閃電,那四條黑影瞬間斃命。但黑衣人落地之時單膝跪倒,也忍不住氣喘籲籲,他雙手握住劍柄,支撐身子,才不至於倒下。
過了一會兒,他呼吸變得均勻緩慢,起身之後便要向前走去。突然背後響起一道聲音:“天兄受傷之後,身手果然比平時慢得多!“黑衣人大凜,似受驚毒蛇一般,瞳孔皺縮,如臨大敵,旋即又平靜下來。
那人似乎察覺到他轉瞬即逝的變化,接著又悠悠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隻要天兄將那東西交給我,從此以後你我行同陌路,過往我一蓋不咎,如何?“黑衣人沒有言語也沒有作勢要走,
那人歎道:“你又何必如此固執,以一己之力與整個帝國抗衡,無異於飛蛾撲火……“話音剛落,黑衣人雙腳一蹬,淩空向後飛去,背後如同長了眼睛一般,左手起劍向後捅去,方位竟正確無誤!那人吃了一驚,側身避開那一劍。黑衣人已經轉身麵向那人,又撩劍平削那人,這一劍去勢極快,眼看那人避之不及,他卻靈巧地彎腰躲過這淩厲的一劍,劍竟貼著他臉頰而過!黑衣人劍出得快,那人躲得更快!那人雙掌拍地,沿地向後滑去。兩人瞬間已過了三招。
突然那人急速變招,左腳使勁一踩地麵整個人向上彈起,淩空轉身一腳踢向黑衣人太陽穴,這招既詭異又毒辣,黑衣人一驚,連忙變招躲過這一腳。突然黑衣人飛掠而過,那人卻輕飄飄地落到地麵上。
原來黑衣人躲過那人淩厲一腳,背後卻被那人的一記氣刀擊中。這一招實在詭異至極,黑衣人堪堪躲過這一腳,後背卻是門戶大開,登時便被那人的氣刀擊中,飛掠倒地。
練武之人,內力與真氣同本同源,隻是真氣更為玄奧罷了,一分真氣便相當於十分內力。凡是練武之人,隻要有一絲內力,那便也有極少的真氣了,內力越是深厚精湛,真氣越是雄渾無比。天下頂尖兒高手便能將真氣化為無形劍氣、無形氣刀,他們運用真氣隨心所欲,變化無常,往往能殺人於無形當中。那人內力深厚,真氣也就凜冽無比,黑衣人也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隻是受傷極重,身手遠不如尋常,真氣無法畢集,兩人武功又在伯仲之間,是以突然之間黑衣人避之不及,中了那人一記氣刀,後背黑衫裂開,又露出一道極長、極深的傷口,登時鮮血便染紅了他的黑衣。
那人冷哼一聲道:“不自量力!“接著欺身到黑衣人麵前,右掌暗用內勁拍向他的頭頂。說時遲那時快,一物淩空飛來,擊中那人右掌掌心。那人聽到破空聲之時,心中一驚,掌心便中了暗器,立時傳來一陣劇痛。
那人心下大凜,翻身後退,喝道:“來者何人?“隻見一人從石後緩緩走出,一襲青袍長揖到地,年紀輕輕,氣度不凡,月光照在他的臉龐上,露出一張極英俊的麵孔,英眉俊顏,眉飛色舞,氣宇軒昂,似笑非笑地盯著那人。
打傷黑衣人的那人亦是一身黑色長衫,高大挺拔,太陽穴高高凸起,顯然內功極佳。他雙眼深陷,但目如閃電,掃過之處令人不寒而栗,凜凜有如天神一般。更恐怖的是此人左臉有一條極長的傷疤,一直從左邊太陽穴沿至下顎,駭人至極,凜然之中自有一股威嚴。
他借著月光望向青衣少年,心中大震:此人瞧來不過二十餘歲,竟能發暗器偷襲我!此人乃大敵也!於是冷冷道:“閣下是誰?背後偷襲可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青衣少年笑道:“在下隻是山中的野小子,可不是什麼英雄好漢!“接著又指了指地上的黑衣人道:“我瞧這位黑衣大哥是條好漢,他身受重傷力戰四大高手,你卻乘人之危痛下殺手,所以嘛,我就打抱不平,教訓教訓你咯“說罷笑吟吟地盯著黑衣大漢。
黑衣大漢聞言大怒,便是天下一流高手也不知有多少命喪於他的手中,今日卻讓一個毛頭小子看輕了,若不殺了此人實難出此惡氣,他殺機已現,於是冷笑道:“教訓我?大言不慚!“話畢便如離弦之箭衝向青衣少年。這無名少年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小小年紀便有這等成就,將來必定一飛衝天,依照他的性格,將來不能為帝國所用,必是大患!他要為帝國除此大患!他起步衝向青衣少年、使用的擒拿手法俱是天下陰毒狠辣至極的武功,勢必一舉擒殺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知他殺機已現,剛才的偷襲實乃僥幸,若單打獨鬥實則遠非其對手,當下收斂笑容,凝神以對,是以看見黑衣大漢一出手便是淩厲的殺招倒也在意料之中。青衣少年念如閃電:我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對我有所忌憚,此時又是黑夜,於我十分有利,我可不能呈匹夫之勇。這些想法不過瞬間之事,青衣少年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黑衣大漢離青衣少年不過一尺之時,便料定他會以極高明的武功躲開這一擊,心中早已盤算好餘下的招數,卻不曾想到青衣少年會突然下跪大叫:“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大爺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小的一命吧!小的給你磕頭啦!“這幾句話說得極快,話音剛落便已欺身到黑衣大漢身前,出其不意,畢集真氣於雙掌,使出十成的功力拍向黑衣大漢的小腹!他知這人乃是自己的生平勁敵,大敵當前,刻不容緩!這個計劃雖然冒險,卻也奏效了。
黑衣大漢見他突然下跪之時,雙掌送出便慢了一分,高手之爭,勝敗隻在瞬間,他業已被少年的舉動所分心,看見他突然出手偷襲,心中大驚,兩人相距極近,青衣少年的偷襲又是如此突兀,黑衣大漢如何避得及?總算他內力深厚,真氣雄渾,護體真氣陡然膨脹,受激卸力,才不至於立時斃命。饒是如此,他也覺一股巨力排山倒海似的撞向小腹,氣血翻湧,難受已極。
不等黑衣大漢回過神來,青衣少年又是數掌拍出,盡是他的命門要害之處。黑衣大漢心中大怒遠盛於前,便是天下頂尖兒高手和他單打獨鬥他也不懼,豈料今日卻接連吃虧。他怒極反笑:“找死!“右手真氣貫集,破指而出,形成一道三尺有餘的無形劍氣,左腿極快地掃向少年腰間,右手雙指控製無形劍氣,極詭異地刺向少年心口!青衣少年大駭,翻身飛退,極驚險地躲開了那一記攔腰飛腿,卻也被無形劍氣擊中。劍氣淩厲無比,他胸前衣衫盡碎,被劍氣刺出一條極長、極深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