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丫在得到夏伯仲的保證之後,突然眼睛裏閃過一道明亮的光,她的眼前開始浮現出親人的目光,然後又消失,而自己和漂浮在半空的那部分開始分散,像一團藍墨水滴在清水中那樣分散,一直到兩部分逐漸分散融合在一起,並且感覺周圍的天和地也分散了,然後她的手緩緩地,慢慢的從母親的手心裏滑落,直至軟嗒嗒的垂了下去。
“丫頭?丫頭?”顧媽媽試著呼喚了兩聲,她睜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扳著女兒的頭撕心裂肺地呼喊著:“你醒醒,丫頭,你給媽媽醒醒,別睡好不好?你別睡過去呀?誰來救救她,醫生!醫生,快,快來救救我的女兒。”她搖晃著,揉捏著,顧小丫不但絲毫沒有動靜,反而嘴角和鼻腔的烏黑血跡湧出的更多,她急忙抬起手,給她慌亂擦拭著。“醫生!救救她,救救她…”下句話還沒說完,顧媽媽一個踉蹌,直挺挺的栽倒在病床前。
此刻,正在鬧洞房的董永看見蘇遇的臉色不對,他剛想湊過去問問他哪兒是不是不舒服,隻見蘇遇一個幹嘔,“噗——”的一下吐了滿口的鮮血,沾染在綠色的軍裝上,變成顧小丫的模樣。
胃出血,老毛病!全拜顧小丫所賜!
顧小丫,你現在過得一定很好吧?
可是我不好,我一直都不好!蘇遇笑,嘴角的弧度決絕而又淒涼,你今天為什麼沒來呢?就連電話也不肯施舍一個?蘇遇推開周圍人伸出的援助之手,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步伐不穩地朝新房外麵走去,然後沉默在一片黑暗裏。
顧小丫,可以可以,讓我在黑暗裏遇見你?“楊生哥哥,媽媽和姐姐是不是都死了?”十二歲的小兮仰著一張滿是淚痕的小臉看著楊生,悲傷無法抑製的從她的眼睛一直彌漫到她的渾身。
楊生輕輕地將她攬進懷裏,多像十二年前的顧小丫!讓人心疼到不敢直視,他悶了聲地答道:“不是的,小兮,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切都會過去的,是!一切都會過去的……
時間就是這樣殘忍的東西,舊的東西終究要被新的代替。
那張彩色信紙和那縷頭發是她在給蘇遇收拾房間的房間的時候發現的,娟秀的筆跡中一首詩歌訴說著丈夫不肯提及的過去,她一直都知道丈夫的心裏藏著一個地方,那是自己和女二無論怎樣涉足都不會到達的地方,但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
“收拾好了嗎?快點走吧!”蘇遇的聲音沉穩而又平靜,此刻已經退伍轉業的他早已經習慣了生活中的一切。
關於那個女人,有人說她和自己的丈夫去了國外,有人說他們在南方定居了下來,還有人說再也沒有見到她,就像消失了一樣,不同的說法,不同的版本,隻是和自己再也無關……“蘇雅雅!慢點跑。”妻子追在女兒的後麵小心護著,蘇遇心口一個悶疼,他記得他曾對那個女人說過,為他生一個孩子,兒子女兒都好!”
回自己母校轉轉是蘇遇一直就有的想法,隻不過這闊別很久的第一次帶了妻子和女兒一起來。
十一月的天氣並不是很好,蘇遇即使裹了厚厚的衣服,身體依舊發涼,他伸出手描摹著眼前熟悉的一切,教學樓,籃球場,醫務室,一切一起……
這時,一顆小腦袋從校門口的大槐樹後麵探了出來,粉色略深格子短袖,攔腰而過的背帶牛仔,紮成馬尾形的黑發順在脖頸服帖的垂在一邊,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
她看著遠處,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