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浸透汴梁城的青石板，阿芷蹲在惠民局簷下磨砭石。十六歲的姑娘手法已極老道，牛角刮板在粗陶碗沿打著旋兒，磨出的石粉細如初雪。
\"要磨九十九轉才出藥性。\"她教新收的小乞兒，指尖點著砭石上的雲母紋，\"這是師父改良的平補法，給咳喘的小兒推三關...\"話音未落，巷口突然衝來匹驚馬，錦衣少年懷中嬰兒已麵色青紫。
阿芷扯斷銀鈴係帶，鈴舌竟是中空的砭石針。她按現代解剖學知識找準嬰兒膈肌位置，三棱針尖刺入乳突穴半寸：\"速取萊菔子三錢擂汁！\"圍觀的太醫局學生目瞪口呆——這分明是《小兒推拿秘旨》失傳的\"透天涼\"手法。
與此同時，城北破廟裏的秋娘正用銅火罐拔婦人後腰。艾草混著益母草的青煙中，她突然開口：\"娘子月事是否總伴著右脅脹痛？\"見婦人赧然點頭，秋娘的銅砭已滑至少府穴：\"您夫君打鐵時愛用右臂掄錘吧？夜裏給他推膽經，能治這拿媳婦撒火的毛病。\"
廟外老槐突然簌簌作響。秋娘摸向腰間針囊時，發現多了塊雙魚玉佩——本該隨顧清讓消散的那半枚。玉佩沾著新鮮血漬，在月光下顯出\"永濟堂\"三字浮凸。那是汴京最大的藥鋪，三個月前開始大量收購砭石礦脈。
蘇懷袖此刻正在永濟堂地牢。潮濕的磚牆上掛著十二套銀針，正對應她的十二弟子。白日她追查砭石壟斷案至此，卻被迷香放倒。腕間繩索打著軍伍特有的水手結，讓她想起蕭策腰間的英文玉墜。
\"蘇娘子可知砭石能通靈？\"永濟堂東家轉動著鐵核桃，\"城南古戰場挖出的砭石沾著萬人血，用怨氣養出的石針...\"他突然抽搐著栽倒，後頸插著半截艾條。
月光穿透顧清讓透明的身體，在地牢磚麵投下《黃帝內經》的投影。他虛握蘇懷袖的手在牆上書寫，冰涼的觸感卻讓她指尖發燙——正是現代抗抑鬱藥的化學式！
\"快走！\"顧清讓突然推開她。十二道鐵閘轟然落下，將他困在陣中。蘇懷袖這才看清，地磚竟鋪成巨型百會穴圖案，每處腧穴都嵌著帶血的砭石。這是用邪術布下的離魂陣，陣眼處的藥臼正熬著她穿越那日未喝完的中藥。
\"用...子午流注...\"顧清讓的聲音斷在鐵閘閉合的刹那。蘇懷袖摸向懷中玉佩，驚覺背麵刻著十二時辰對應的經脈。當子時的月光移到外關穴位置，她將玉佩按進磚縫——地牢深處傳來石磨碾藥的悶響。
循聲而去，竟見三百女童正研磨染血的砭石。最小的不過五歲，十指潰爛仍機械般動作。這場景與現代黑心藥廠重疊，蘇懷袖想起舉報假藥反被汙蔑的往事。她奪過藥杵敲響銅盆，用《靈樞》唱誦的調子喊：\"手太陰肺經，寅時氣血旺——\"
女童們突然集體轉向卯位，這是經絡記憶形成的條件反射。蘇懷袖含淚大笑，原來人體自有破除迷障的靈樞。當她念到\"足厥陰肝經\"，三百人同時推倒石磨，邪陣應聲而破。
地動山搖間，顧清讓的虛影從陣眼浮出。他心口插著那支艾條，笑容卻比月光溫柔：\"現在你相信了？\"艾煙勾勒出現代醫院的輪廓，蘇懷袖終於看清——病床上連接的腦電波儀，正顯示著此刻古代世界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