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百戰悍將,殺人無數者,不能有如此凶悍之氣,不能有如此威懾力。
“秦......秦王來了?!”縣令此時哪還有方才半分威儀,顧不得院中大雨,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院中,嚷嚷道:“快,快,秦王已至,速速迎駕,迎駕!”
一眾官吏爭先恐後向院外跑去,你擠我我撞你,不乏有人差些摔倒,平日裏在百姓麵前的官威,早已忘到了九霄雲外。
奔到院外的縣令等人,放眼望去,但見官道上,數百人的隊伍不急不緩行來。當先百十護衛甲士,無不馬壯人雄,他們披甲執刀,麵容冷然。這些甲士一言不發,更無半分多餘動作,但氣重如山,壓得人呼吸艱難,給人的感覺,猶如一座座會移動的雕像、殺神。
在這座移動的山巒麵前,酸棗縣眾官吏低著頭,大氣不敢出。雨水打在這些甲士甲胄上,砰砰作響,彙集成流,從鐵甲上淌下——那仿佛不是雨水,而是鮮紅的血水!
站在這些百戰甲士麵前,他們覺得自個兒渺小得如同螻蟻,仿佛對方隨意動動手指頭,都能將他們碾碎。
“恭迎秦王!”隔著老遠,酸棗縣令大呼一聲,不顧地麵泥濘,拜倒在地。
“恭迎秦王!”眾官吏紛紛拜倒,仿佛這個動作,能緩解他們心中的不安一般。
何為威儀,這才是威儀。
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等待良久,縣令終於聽到車駕隊伍的馬蹄聲停下來。他不敢抬頭去看,隨即感覺到有軍將走到他麵前,因為他聽見了鐵甲碰撞的聲音。
縣令又等待許久,才聽到一個聲音,“酸棗縣令徐牧之何在?”
“下官在!”縣令連忙大聲答應。
“站起來。”他聽見那個聲音淡漠道。
縣令站起身,他終於能抬頭去看秦王車駕。方才與他說話的是名文士,身著白袍,站在車駕前,身旁自有人為他撐著一把傘。讓縣令頗為不解的是,那名白袍文士手中,正有一本展開的冊子。
然而縣令隻能略微看一眼,就得不得趕緊低下頭。站在他麵前的軍將,手握橫刀,目光森冷的釘在他臉上,他無法與其直視。
“酸棗縣丞羅明通何在?”縣令聽見那名風度翩翩的白袍文士再度開口。
“下官在!”縣令聽到縣丞回答。
“站起來。”同樣淡漠的吩咐。
縣令不明所以,繼續往下聽。
“酸棗戶曹萬裏何在?”
“下官在!”
“工曹雷韜何在?”
“下官在!”
“捕頭賀明......”
“......”
縣令越聽越糊塗,那白袍文士幾乎將他縣衙眾官吏之姓名盡數點到,唯留幾個平日素來不受待見、沒什麼權力的,不僅如此,便是連隨他而來的縣城鄉紳,也有許多人被點名。
縣令心中暗暗揣測半天,仍舊想不通那位秦王殿下意欲如何。若是為責罰他們迎接不力,也實在無需如此大費周章。兩者兀一碰麵,他還連秦王殿下的真容都沒見到,話都未說上一句,就在雨中泥地裏聽點名,此事未免過於怪異。
總不是要論功行賞?
縣令不能不知,秦王此行,目的在於巡查流民安置之事。如此觀之,秦王如此作為,該是與流民之事有關。然則,流民之處置,他按照節度使徐永輝吩咐,都已安排妥當,想想並無疏漏。再者,如此點名又能與流民之事有何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