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琪得知此事,不僅不敢說什麼,反而暗生恐懼,多日裝病不敢出門。
史書說安重誨“挾權脅主,黨同伐異,難以盡述”,可謂字字史實。
且先不論安重誨日後下場如何,至少在目下,甚至在今後數年中,都會恩寵不減。李從璟不能容忍安重誨敗壞大唐社稷,所以必須抑其勢、弱其寵,一步一步將他打壓下去。
好在李嗣源畢竟是明君,李從璟又對自己這位老爹知之甚深,見安重誨反擊,攻訐李琪舊疤,心中雖有怒氣,麵上並無惱恨之色,微笑從容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大夫曆任中樞日理萬機,出一二紕漏在所難免。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兩者之間該用誰一目了然。況且錯並非不能原諒,能改正方是正道。”
說完這番話,李從璟轉身對安重誨道:“為朝廷薦相,是希望為相者能為國家社稷出力,上解君憂,下安庶民,安公說孤王此言對麼?”
這話當然對,安重誨不能反駁,拱手道:“秦王所言甚是。”
李從璟笑笑,又道:“今孤王舉薦李大夫,無非是看重李大夫之才學,以為李大夫能勝任國事,安公舉薦崔協,想必也是如此?”
“自然......如此。”安重誨臉色稍異,他總不能說不是。
“這卻好辦了。”李從璟回身麵向李嗣源,“高位者以賢能居之,若能分出李大夫與崔協才能、德行之高低,朝廷是任用李大夫還是任用崔協為相,不就一目了然了嗎?如此一來,朝臣不會再有異議,天下士子、百姓也不會有異議。”又轉頭看向安重誨,“安公以為然否?”
安重誨心中暗暗叫苦,若論才學,崔協與李琪孰高孰低,他豈能不知,此時被李從璟將了一軍,真是騎虎難下,偏偏李從璟字字在理,他實在無法爭論,不過他卻也不甘心就此放棄,言道:“自然如此。但兩人各有才名,品性也是各有口碑,這高低之別,要如何區分?”
“這卻是好分得很!”李從璟灑然道,麵向李嗣源道:“父皇,兒臣方才說了,位居相位者,上要能解君憂,下要能安黎庶。父皇不妨傳令二位大人,讓二人即刻上書言事!”
李嗣源暗暗點頭,以為有理,安重誨大驚,連忙道:“陛下,二位大人都已是國之重臣,身份尊貴不同常人,焉能以考校尋常士子之法,讓兩人提筆試卷?此事有折辱朝廷大員之嫌,若是傳出去,恐怕天下人會認為朝廷不尊重大臣!”
安重誨這話半是有理半是口不擇言,李嗣源略感不喜,卻也難免顧慮,然則李從璟卻已接話道:“考校自然不必,這也非是考校。朝臣有上書言國事之責,父皇隻需通傳二位大人,讓兩位大人上書陳經國之要即可,其它不必多言。要解君憂,必先知君之所憂,要安黎庶,必先知黎庶之所不安。若真是賢才,待上書呈達君前,自見分曉!”
“父皇隻需先閱奏文,再召兩人覲見麵談,何人能出任相位,父皇自能明斷!”李從璟朗聲道,看了安重誨一眼,“隻不過,這份上書卻需得時間限製,以免不公。”
李嗣源拿定主意,拍板道:“此事便如此決定,即刻通傳兩位大人上書,至於時限,就以兩個時辰為準!”
“父皇聖明!”
安重誨呆了呆,臉色有些發白,嘴張開又閉合,與孔循麵麵相覷,都已看到對方眼中的擔憂不安,兩相無言,卻已無計可施,隻能諾諾拱手,“陛下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