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到了公路邊，等了一會，就來了一輛農村客運麵包車。回省城要先到鎮上，再乘車去Q市轉乘客車或城際列車。剛到鎮上，下車時，楚風正要轉乘到Q市的車，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時，是婷婷。婷婷手裏提著一些菜，看樣子是剛從菜市場出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打電話給我？對了，你是回老家陪父親過中秋節嗎？”婷婷滿臉驚喜的神情，連連發問。“額……嗯。你這是……？買菜？”楚風看著婷婷提著的菜問。“是呀，你怎麼……，要回去了？現在是午飯時間，你還沒吃午飯吧？走，到我店裏我做飯給你吃。”婷婷熱情地走過來拉著楚風的衣袖。“嗯，要回去了，明天要上班呢。”楚風擠出幾絲笑容說。“哎呀，還早嘛，吃了午飯再走。你回來的時候就應該打電話給我嘛。”婷婷不由分說，拉著楚風就走。楚風隻好跟著婷婷到了店裏。婷婷照舊拿了一瓶果汁，遞給楚風，然後忙著煮飯、洗菜。“你洗好菜就行，我來炒。”楚風擰開果汁，喝了一口，看著婷婷忙碌的身影說。“嗬嗬，好啊。我就喜歡吃你炒的菜。”婷婷嬉皮笑臉地看著楚風說。婷婷的活潑和陽光，驅散了楚風心裏的一些陰影。“你怎麼了？感覺你有心事。家裏出什麼事了嗎？可以和我說說嗎？別憋著，我願做你最忠實的傾訴對象。”婷婷一邊洗菜，一邊側臉看著楚風問。“唉，也沒什麼，兩個哥哥打架，都是些煩心事，說了影響心情。”楚風歎了口氣說。“哦，嚴重嗎？你也少想多了。清官難斷家務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開心點。”婷婷端正了表情，柔聲安慰道。菜洗好了。楚風就起身過去炒菜。婷婷站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楚風的一舉一動，眼裏盡是笑意。一盤芹菜炒剁牛肉，放了一些花椒尖、一盤穀熟菌（南方的一種野生菌，因穀子成熟的季節最多，故得此名。又因其色似綠銅，故又稱“銅綠菌”）、一盤醬爆茄子，最後是小白菜湯。一盤盤端上桌後，婷婷表情誇張地咂了幾下舌頭，合掌搓合著說：“哇，我有口福了，看著就淌口水了。”“嗬嗬。”楚風微笑著，找碗盛飯。婷婷連忙從櫥櫃底下拿出兩副碗筷，遞給楚風。楚風盛了飯，婷婷接了過去，分別放在飯桌的兩側，又拿了兩隻塑料凳擺放好。兩人坐定，就一邊吃飯一邊閑聊。吃完飯後，婷婷忙著收拾了碗筷刷洗。楚風就靜靜坐著抽煙，心裏卻空蕩蕩的。前方的路，如同烏雲壓頂，黑沉沉的，看不到一絲亮光。“嗨！發什麼呆呢？想她了？”楚風回過神來，見婷婷站在麵前，笑盈盈地看著他。“嗬嗬，哪有？”楚風苦笑著說。婷婷眼裏掠過一絲憂傷，不再言語，隻靜靜地陪楚風坐著。坐了一會，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起身打開煙櫃，從裏麵拿了兩盒煙遞給楚風。“不用不用，我還有。”楚風連忙拒絕。“跟我還客氣什麼啊？真是的。拿著吧！”婷婷拉過楚風的手，硬把煙塞進他的衣袋裏。“不要說‘謝謝’哦，不想聽。”楚風正要張口，婷婷就用話堵住了他的嘴。楚風滿懷歉意地笑了笑，隻得默然接受了。又坐了一會，看看時間不早了，楚風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剛挎起包轉過身，婷婷猛然從身後緊緊抱住了楚風，將臉頰貼在楚風背上，喃喃地說：“你知道嗎？我天天都在想你，為什麼你對我總是這麼冷漠？我舍不得你走，你能再陪我一會嗎？或者，你帶我走，好嗎？我再也受不了了。”“啊……你……。”麵對婷婷突然而又炙熱的表白，楚風不知如何是好。沉默了一會，楚風拉著婷婷的手，轉過身來，注視著婷婷的眼眸說：“婷婷，不要這樣。你還年輕，應該有個好的歸宿。我不配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嗎？我已經是一個沒有心的人了。我給不了你什麼。”婷婷的眼眸布滿了哀傷，淚光在不住地晃動。楚風無法直視這樣一雙純潔、美麗而哀傷的眼眸。他的心底，一陣陣強烈的自責。“我不管。自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深深地喜歡上了你。你不要丟下我好嗎？求你。”婷婷的淚水從臉頰滑落下來。“婷婷，你聽我說。你聽過老鼠和貓的故事嗎？”楚風緊緊攢著婷婷的手臂說。“什麼老鼠和貓的故事？我不懂。”婷婷迷惑不解地問。“這是一個網絡上流傳的故事。有一天，老鼠對貓說：‘我愛你。’貓聽了厲聲對老鼠說：‘滾’。老鼠聽了，傷心地流著淚走了。老鼠走了之後，貓也流出了一滴淚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楚風看著婷婷，柔聲說。“是什麼意思？”婷婷依然迷惑不解。“因為老鼠愛上貓，注定是傷害。貓吃老鼠是天性，老鼠和貓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被貓吃了。貓之所以拒絕老鼠，正是為了保護它。你明白嗎？真正的愛，是無私地付出，是真心的嗬護。我已經沒有愛的資格了，你明白嗎？”說著這話的時候，楚風也忍不住傷感起來。“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不管怎樣，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婷婷憂傷而執著的話，讓楚風心碎。“我可以做你的哥哥，好嗎？我會真心把你當做我的妹妹。我會時時刻刻關心你，嗬護你，好嗎？”楚風搖晃著婷婷修長的身軀，滿臉真誠地說。“我不。我知道你心裏還在想著那個有夫之婦，可是你為她這麼付出值得嗎？她是一個沒有道德的人，她什麼都不能給你，難道你就要這樣孤獨一輩子嗎？”婷婷的話像一把利劍直穿楚風的心髒。楚風怔了怔，心底僅存的一點尊嚴被婷婷無情的擊碎。“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楚風冷冷地說完之後，放開婷婷，轉身離去了。“我恨她，也恨你。”身後，婷婷絕望的聲音，讓楚風耳旁回響，久久揮散不去。楚風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不知是為誰。婷婷哀傷的眼神和雲兒盈盈的笑意、絕情的話語，不斷在腦海裏回蕩，如同一鍋粥，越攪越濃。“去Q市嗎？”耳邊忽然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楚風抬頭，看見一輛麵包車停在麵前。“哦。嗯。”楚風振作了一下精神，拉開車門，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