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雨漸漸小了,楚風邁開疲憊的步伐,走進雨裏。到了家門口時,渾身上下已經潮濕了。三毛一定餓極了。楚風在樓下的麵食店裏買了一籠鮮肉包,又要了一袋豆漿,就急匆匆地走進了小區的大門。剛掏出鑰匙開門,屋裏就傳來“吱吱吱”的撓門聲。開了門,三毛就迫不及待地擠出半截身子,看著楚風使勁地搖著尾巴。三毛對楚風的無限依賴,讓他心底感到一陣陣溫暖。在這個功利和善變的人世間,還能有誰比三毛這麼需要他、依賴他呢?進了門,來不及換鞋,楚風就把肉包子掰成幾半,放在三毛的飯盆裏。三毛一邊搖著尾巴狼吞虎咽,一邊不時地抬頭用感激的目光看著楚風。楚風憐愛地彎下腰,拍了拍它的頭,輕柔地說:“慢點吃,別噎著!”楚風自己隻喝了一杯豆漿就毫無食欲。他寂寥地坐在電腦前的沙發上,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煙霧在空氣中漸漸散開,迷蒙而慘淡,如同楚風和雲兒的愛戀,是那麼的虛無縹緲,暗淡無光。靜靜地坐了一會,楚風打開電腦,登上QQ,看見雲兒在線,就問她在做什麼。過了一會,雲兒才回信說她在玩鬥地主遊戲。楚風愣愣地,不知說什麼好。忽然想起雲兒那個叫“紫薇花香”的QQ號,就登了上去。剛登上去,就有人發了加入請求來。楚風點開對方資料看,網名叫“人在旅途”。楚風隱約記得,上次雲兒在楚風家裏用“紫薇花香”這個號碼上網時,曾經叫楚風幫她把一些人拉入黑名單。當時雲兒說,這個叫“人在旅途”的人是她老公,但她老公並不知道“紫薇花香”是她。她老公曾經叫她上網陪他聊天,但雲兒說,她用別的號和他聊過幾次,但是沒什麼話說。之所以用這個號加他,是想以陌生人的身份試試他會不會在網上逗女人。楚風忽然有些好奇,就接了。加入後,人在旅途發信息來問:“你幹嘛要拉黑我啊?”楚風模仿著雲兒的口氣說:“嗬嗬,沒有啊,可能是我老公拉黑的。”人在旅途又問:“你老公呢?”楚風說:“去外地出差了。你老婆呢?”人在旅途說:“在老家,我在外地打工。”楚風故作驚訝地說:“啊,那你老婆一個人在家你放心嗎?”人在旅途說:“放心啊。我老婆本分著呢。”楚風問:“你不怕她被別的男人勾引走嗎?”人在旅途說:“不怕。其實我們之間到現在也沒有多少感情了,隻是為娃娃著想。她如果有外遇我就休了她。”楚風哈哈大笑。人在旅途又問:“你在哪裏啊?”楚風說:“在K城,你呢?”人在旅途說:“我出差,也在K城,好無聊。你一個人在家悶嗎?”楚風說:“悶啊。怎麼?你要來陪我嗎?”人在旅途說:“好啊,你要我來嗎?”楚風嗬嗬笑著說:“要啊。你敢嗎?”人在旅途說:“怎麼不敢呢?你電話號碼是多少?我馬上過來。”楚風反問:“你的呢?”人在旅途發了一個手機號碼過來。楚風哈哈大笑說:“改天吧,我今天有事。”人在旅途有些失望地說:“那好吧,但是不要再把我拉黑了。”楚風發了一個“好”字過去。想起雲兒說她老公如何老實這類的話,楚風覺得十分諷刺。看著雲兒“最後的旅程”的號還在線,卻不說話。楚風就問:“還在鬥地主啊?知道我在幹嘛嗎?”過一會,雲兒回信問:“你在幹嘛?”楚風說:“我在和你老公聊天。”“啊?你怎麼這樣?”雲兒慌亂地說。“哈哈,別緊張嘛。隻是隨便聊了幾句。”楚風說。“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個老實巴交的人。”雲兒大概已經停止了鬥地主遊戲,回信息的速度快了許多。楚風有些惱了:“我怎麼傷害他了?我已經和你說了,隻是隨便聊了幾句。而且他似乎沒有你說的那麼老實。”“那你怎麼會找到他的?”雲兒咄咄逼人地問。“我登上你那個叫‘紫薇花香’的號碼,就看見他發請求來。我就接了。”楚風耐心地解釋說。“我不信,你太可怕了。求你放過他。好嗎?”雲兒哀求道。楚風有些生氣了:“我把全部聊天記錄發給你。我要是說過一句過分的話,我不得好死。”隨後把聊天記錄從頭到尾一句不落地全部發給了雲兒。過了一會,雲兒緩和了口氣說:“你不要再和他聊天了,好嗎?”楚風生氣地說:“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把密碼改了吧。我不稀罕再用。”雲兒連忙討好地說:“不要生氣了。好嗎?我的情人和我老公聊天,你知道我聽了是什麼心情嗎?”楚風沒好氣地說:“你愛是什麼心情就是什麼心情。”雲兒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問:“你把密碼改成多少了?你怎麼這樣?”楚風火了:“我什麼時候改過密碼了?”“那我怎麼登不上去呢?”雲兒問。“我怎麼知道?”楚風反問。“求你不要這樣,好嗎?你把密碼告訴我。”雲兒說。“你的密碼不是你的名字的小寫拚音嗎?”楚風怒氣衝衝地問。過了一會,雲兒說:“對不起,是我記錯了,我下班了,晚上再說。”楚風餘怒未消,賭氣不搭理她。雲兒下線了,楚風的心,卻慢慢地,越飄越遠,如同雨中的那一縷風,任憑楚風怎樣呼喚,都回不來。到了晚上,雲兒上線了,楚風的心,如同黑夜裏的燈,瞬間亮了起來,卻故意不搭理她。雲兒主動說話了:“吃飯了嗎?在幹嘛?”楚風故作冷漠地說:“吃了。”雲兒說:“那個號碼我把密碼改了,以後我也不用了。”“那是你的事。”楚風依舊冷漠地說。過了一會。雲兒忽然說:“要不我們還是分手吧。你太聰明了,聰明得讓我感到害怕。從你整治保險公司那個人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不是你的對手。”楚風原本平息的怒火又騰空而起,真是好心沒好報。“對手?我們從什麼時候變成對手了?整治那個人不是你的意思嗎?以前你說我沒你高,現在連聰明也成了缺點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看來無論我怎麼做,你都不會滿意。”楚風恨恨地說。“不是。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有多高嗎?可是你今天既然和我老公聊天,你讓我忽然覺得好恐怖。”雲兒說。楚風又懊惱又委屈。心說:“早知道你這樣想,我就不告訴你了。”平心而論,自己真的絲毫沒有要傷害雲兒的意思,就連平時雲兒不在線,楚風也極少主動打電話或發短信給她。這並不是楚風不想和她聯係,而是怕萬一不小心給她帶來麻煩。畢竟雲兒是有夫之婦,還和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想著這些,楚風真的有些生氣了,就說:“那就分手吧。總是這樣偷偷摸摸的,我也累了。”隨後,雲兒下了線。楚風怔怔地看著雲兒的頭像,心,如同被她挖走了一般。黑色的夜,觸摸不到睡意的輪廓。黑夜,總是容易嫁接出所謂的愛情。而那些最真的詞句,卻隻能緊鎖在喉嚨裏,害怕張開嘴,就會像流星一樣從天空跌落。他多想用鞭子,像抽趕牲畜那樣,將雲兒的影子趕走。但雲兒的影子,卻如同一頭生性倔強的老牛,固執地在每一個黃昏和深夜,貪婪地啃食著楚風的心。夜很深了。楚風依舊呆呆地坐在電腦前,任憑思緒,長出翅膀,在暗夜裏,雜亂無章地飛翔。